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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坏书生巧施缓兵计 恶镖师函请故人来（第3页）

刘飞燕娇羞答曰：“女儿知道了。”

刘光祖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理所当然。但是女儿年幼，认识未深，一时为人家甜言蜜语所惑，便堕深渊不觉，一失足成千古恨。为父久历江湖，眼光独到，贤愚不肖，一经父目，无所遁形。关于汝之终身大事，为父自会为汝作主。即使汝心目中已有人，亦应事前禀告父亲，待为父观察其人之品德，然后方可进行。否则汝将来后悔无及矣。”

刘光祖所说之言，皆是关于刘飞燕之终身大事。刘飞燕虽然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但是在旧礼教之社会下之一个黄花少女，总不免有些羞涩当下满面通红，低声言曰：“这个当然。婚姻大事，若不得父亲之意，女儿决不敢擅自作主也。”

刘光祖笑曰：“既然如此，汝不失为一个好女儿矣。飞燕，为父已遵汝前之言，与洪熙官和解，此后化敌为友，且汝亦拜彼为师，理宜尊师重道，因此为父特于明晚，假座城中大酒馆，设筵款洪熙官、陆阿采、洪文定等，一方作联络感情，二则亦聊以示尊师重道之意也。飞燕，汝今夜即回大佛寺？”

刘飞燕曰：“女儿本想有五七日居留者，但今问候过父亲之后，父亲玉体平安，又已与洪师傅和平了结，闲着无事，不如早去，今日想行矣。父亲是否于短期内回武昌呢？”

刘光祖曰：“非也。武昌杂务，自有汝兄料理，为父可以放心了。只是汝年纪尚轻，且属一介女流，为父爱汝，焉能令汝一人留此，舍汝而去？故决计在此久候矣。飞燕，汝今夜回去，代我致意洪熙官、陆阿采等，明晚一定赏面到叙也。”

刘飞燕曰：“父亲拟在城中何间酒馆？”

刘光祖曰：“为父初来此地，未知城中情形。汝随我来，待我问问梁老师。”

刘光祖言罢，乃引刘飞燕回到外厅，则梁桂初、汤老龙等，已在厅上。刘飞燕上前为礼。礼毕，刘光祖将此事告于各人，问及城中何间酒馆，最名贵而地近大佛寺者。

梁桂初曰：“莫如大市街之荣珍大酒馆也。荣珍在大市街，与大佛寺洪熙官武馆，相距不过半条街，地方宽敞，设备华贵。城中富商巨贾之宴会，多假此地举行者。”

刘光祖曰：“既然如此，就决定在荣珍可也。飞燕，我今即派人前往定厅。你今夜回去时，带几个柬帖送与洪师傅、陆师叔等便是。”

刘飞燕点首。刘光祖即令汤老龙派一精明门徒，前往城中大市街荣珍酒馆，定下酒菜三桌。是日晚饭过后，刘飞燕拜别各人，偕侍婢回到大佛寺洪馆，并携带酒柬数个回去。

回到洪馆，正是二更过后，洪熙官、洪文定等教授门徒武技已毕，正在厅上食夜粥，睹刘飞燕，笑面相迎。郑涛更起立上前相迎。

来到厅上，洪文定命刘飞燕一同食粥。食已，刘飞燕取出刘光祖之柬帖，双手送上曰：“洪师傅，家父与师傅和平了结之后，自后化敌为友，衷心欢喜无限。为表示尊敬师傅计，特于明晚假座荣珍酒馆，设薄酌款师傅与陆师叔及各位师兄等，尚祈师傅及各位赏面光临。现有柬帖在此，请师傅察阅。”

洪熙官接过柬帖，只见上面写着：“谨择本五月初日酉刻谨具薄酌，恭候光临。刘光祖拜。席设大市街荣珍酒馆繁华厅。”

洪熙官一见，心中一怔，暗念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历来仇人和解，忽又设宴暗害者，已经多次，今刘光祖岂又用此毒计，宴会中伏兵暗袭耶？但以刘飞燕在前，不便与洪文定等细谈，只得唯唯以应，安慰刘飞燕一番，命之先回精舍就寝。刘飞燕礼毕，偕婢女返入大佛寺精舍去了。

刘飞燕去后，洪熙官即与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吴勇、郑涛等，入到后堂房中，暗暗商量此事。

洪熙官曰：“此次刘光祖请酒，我若不去，则表示自己对和解事件，并无诚意。若去，则又恐蹈以往覆辙，为彼等所暗算也。”

洪文定曰：“刘光祖此次伪称为清远千总，改名换姓，使其女伪投少林门下，俟机作内应，把我等里外夹攻。不料天不从人愿，刘飞燕天良发现，将其秘密，合盘托出，始未遭彼等之毒手耳。由此推测，足见刘光祖存心险诈。此次虽然表面和解，难保非彼等缓兵之计，藉请酒为名，伏下人马，将我等包围攻击乎。故我主张父亲还是不去为妙。”

胡亚彪曰：“非也。我主张全体应约而往。”

洪熙官曰：“胡贤徒主张前往，有何理由？”

胡亚彪曰：“第一，我等不去，正如洪师傅所说，不能表示我等和平诚意。第二，又示人以弱。第三，我等随洪师傅多年，此类宴会，已参加过多次，其中虽有敌人在其中暗算者，但皆未能成功，反为我等所杀败，弄巧成拙。今岭东派人士，人马不多，且皆武技低微，虽然暗算我等，亦必反为我等所败。且荣珍酒馆，地近此间，馆中伙伴多为我馆门徒。彼等若有埋伏，伙伴辈必先通知。故刘光祖此次请酒，想必是藉此联络感情而已，必无恶意存于其间也。我等又何以不敢去呢？”

洪熙官曰：“胡贤徒之言是也。我等明夜，决定全体前往。文定，汝明早往通知陆师叔，命彼前来，明晚一同前往便是。”

洪文定曰：“要偕武器否？”

洪熙官曰：“可以不必矣。彼等若有诡计，馆中伙伴，必先相告，到时再设法应付未迟。”

洪文定领命，各人分别就寝。翌日清晨，洪文定到豆腐巷陆馆，通知陆阿采。陆阿采于是日午刻，便到大佛寺相见。洪熙官将胡亚彪之意见相告。陆阿采亦以为然，主张一定前往。

是日黄昏时分，刘光祖已派仆人前来相请。洪熙官便偕陆阿采、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吴勇、郑涛等各人，换过衣服，一同前往。刘飞燕亦携同侍婢随行。一行人等，步出大佛寺洪馆，转瞬已到荣珍大酒馆来。

这间酒馆，楼分三层，宽敞华贵，灯火辉煌。馆中伙伴，工作之暇，多拜洪熙官为师，习少林武术。当下见洪熙官等来到，众伙伴皆上前相迎，齐叫洪师傅、陆师叔与各位师兄。洪熙官等点首而应。众伙伴导洪熙官等，直登二楼。刘光祖、梁桂初等闻讯，亦急出厅欢迎。双方人马一见，均抱拳为礼，笑面相迎，并无半点敌对之意矣。

当下刘光祖等接洪熙官师徒入到繁华厅内。厅内张灯结彩，灯光如画。刘光祖、梁桂初之外，复有汤老龙、范大岳、王三牛，与南海县正副捕头方遇春、赵云桐，并门徒多人，一共十余名，连同洪熙官等，适足三桌之数。

当下刘光祖等，迎洪熙官各人入到厅内，打躬作揖，延至上座。汤老龙、范大岳等，以前与洪熙官师徒，互相拚命，但今夜亦含笑迎人，已化敌为友，以前之血仇，一扫而空矣。各人坐定，照例有一番寒暄，然后起菜。

刘光祖乃笑谓洪熙官曰：“洪师傅，老夫谨代表岭东派全体人士，向洪师傅致最大之歉忱。以前所为，乃年少气盛之故，今已觉悟，望洪师傅原谅也。”

洪熙官谦谢曰：“刘老师，以前之事，我等亦有错误，非尽各位之事也。总之今日双方既已谅解，则以前之事，已如昨日死，今后之事，譬如今日生。我等从新为友，勿谈往事可矣。”

刘光祖曰：“洪师傅之言是也。老夫今夜，偕各位教头，与洪师傅、陆师傅等相见，亦是此意。不特此也，小女飞燕，蒙洪师傅收录为徒，以后还请洪师傅继续多多指教小女。同时，请洪师傅、陆师傅与各位师兄，与我等多多联络，使成好友，则幸甚也。”

洪熙官曰：“当然当然。刘老师不言，我等亦欲与各位多多联络矣。”

刘光祖曰：“既然如此，我等同敬洪师傅一杯，以致景仰之忱。”

汤老龙、范大岳等轰然相应，即命侍役取酒至，斟酒二十余杯。刘光祖率领汤老龙、范大岳等全体教头门徒，齐向洪熙官、陆阿采等，敬酒一杯。洪熙官等亦举杯还敬。二十余人，齐声叫饮，笑语欢欣，情感甚洽。

饮酒既讫，侍者开席。梁桂初、刘光祖恭恭敬敬，肃洪熙官、陆阿采二人上座，自己在下位相陪。其余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吴勇、郑涛等，亦坐于席之上位，而有范大岳、汤老龙等分别作陪。酒菜已上，刘光祖等又举杯相敬。洪熙官等见并无异状，乃亦开怀暗饮。

杯觥交错，宾主尽欢。饮至半夜三鼓，始酒阑席撤。洪熙官等既醉且饱，分别而归。梁桂初、刘光祖等一班人马，亲自送出门外，欣欣订后会。刘飞燕亦辞别父亲刘光祖，随洪熙官等回到大佛寺，继续随洪熙官练技，实不知其父亲此次和解，固为缓兵之计也。不过刘飞燕自闻其父诰诫一番之后，对于郑涛，已不敢如前之眉来眼去，稍作矜持，但芳心中固尚属于此玉面郎君者也。

自是以后，刘光祖时借故探视去女，到大佛寺拜访洪熙官。洪熙官亦尽地主之谊，时置酒相待。酒酣耳热之际，相与纵谈天下英雄轶事，时日既久，感情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