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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公馆看着一桌子食物毫无兴趣,保姆笑眯眯说炖了牛乳鸽子和银杏雪姬,让我过去尝尝,我懒洋洋倒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失神。
她感觉到不对劲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出去这么久。
我脸上蒙盖住一层头发,我透过发丝看她焦急失措的脸,严徽卿旁敲侧击暗示我不要将今天见过她的事告诉任何人,我当然知道这个任何人的范畴很狭窄,除了林维止谁会对这事感兴趣呢,她无非不想被他知道,她走着贤妻的路线,私下咄咄逼人的言辞就一个字都不能被曝光,而我也不会愚蠢到迫不及待捅出去向她宣战。
她伤害我了吗?没有,她还请我吃了点心,她对我的殷勤友善似长辈又似挚友,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能说什么。即使她字字珠玑,用文字炮火阐述了她和林维止相濡以沫的夫妻情分,我存在的可笑与多余,我仍旧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与反驳,在这场战役中她的身份与手段都占据上风,论演戏我们势均力敌,论地位我还不是她的对手,我才不会像顾黎黎那样小人得志,看不清局势和严徽卿站在对立的位置上,我没有那么贪婪,那么急不可待,更清楚严徽卿多么难斗,她的温和慈善不过是对自己的伪装和包裹,她根本不是善类。
她对我的忌惮来源于我现在拥有的东西,而她并不曾忌惮我这个人,她认为我的手段和心计不足为惧,这两者我根本没有,甚至还不如猖狂的顾黎黎聪明。她眼中的我胸小无脑痴痴呆呆傻吃傻睡,那么我不妨就一直这副样子来保护自己。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在感情、职场、名利场、应酬圈永远都适用。
我打了个哈欠,“你接触过林夫人吗。”
保姆说侍奉过几次,年节夫人会过来,到公馆小住。
我探出手臂拿杯子,喝了口冷却的凉茶,装作漫不经心问她,“好相处吗。”
保姆蹙眉思索了片刻,“怎么说呢,夫人这样身份的女人都非常高贵,高贵到一定程度,落在不了解的人眼中,就像是拿架子。不过夫人性格还好,她没有大多数权贵太太的傲慢,吃喝用讲究但不挑剔,不太爱说话,很喜欢看书,喜欢研究三国之类的历史。”
“三国?”
她点头说是,就是四大名著中的三国,那种非常绕口的半文言文,不是白话文翻译后的。
我有些愕然,“她看得懂吗?”
“怎么会看不懂呢,夫人可是政法大学毕业,极其擅长交际和逢源,现在省内的一些仕途政要都曾是她的同学,不然即使有她父亲的缘故,也不可能如此深得何夫人喜欢,她对于仕途上的一些门道非常精通,只是私下不怎么愿意打交道,毕竟还是有几分黑暗的。想来如果不是嫁给了先生,夫人现在也是一位女官,以夫人的心智升到市局不难。不过这事知道的人很少,阮小姐也不要说出去。”
学识渊博,八面玲珑,又极具智慧,阴险隐忍,这是我对严徽卿所有认识,能够同时拥有这四者,势必是女人中的斗战胜佛,连男人应付都很棘手。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幸好我对于人性的欲望不深,否则现在一定被压得狼狈不堪,我闭了闭眼睛,“牛乳鸽子,是汤还是肉。”
保姆知道我贪嘴,再不痛快只要有吃的立刻眉飞色舞,她笑着说都有,汤和肉分开放的,哪个都很入味。
我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餐桌,握住筷子往碗里夹菜,“姑父回来不要告诉他我出去了一下午。他如果问你我白天都做了什么,你告诉他吃和睡。”
保姆愣了下,“先生倒是从没有问起过我。”
我嗯了声,“我猜他明天回来会问你的,你心里有个数。”
立于湖泊岸上的别苑,燃着一只红灯笼。
月色消弭,天边泛起一片模糊的鱼肚白,沿着初升日光浅浅的轮廓一圈圈扩散,直至照亮还未苏醒的世界。
严徽卿毫无困意,她看了眼熟睡中的林维止,伏在身上吻了吻他的唇。
她觉得没有什么是比这更美好的事。
醒来后看到他,睡前还是他。
她从卧室出来进入厨房,保姆正在水池内淘米,看到她有一丝惊讶,“夫人起得这么早。”
以往林维止留宿她都会等他起来才肯动身,为他穿好衣服,挤好牙膏,放满一缸温水,她无微不至扮演着好妻子的角色,连一贯矜持挑剔的他都觉得无懈可击。
她怎会不上心不贪婪呢,妻子贪婪丈夫的温存,这原本也算不得错。她在周末的清晨送他离开,他潇洒而行,她转身却要继续煎熬六天,才能再等到这样同床共枕的夜晚,也许是狂风骤雨,也许是星光黯淡,总之并不是每一个他回来的夜晚都如此美好。
越是珍惜期待,越患得患失百般谨慎。
这么多年她很清楚他洁身自好,守着对婚姻忠贞的底线,她也清楚他忙碌事业,将一无所有的维滨在短短几年间做到这样强大的地步,都是他一分一秒堆砌的心血,可她仍觉得难受,她也想要无时无刻的陪伴,尽管她非常清楚这是无法实现的事,可女人生来不就擅长做梦吗。
女人一辈子即使一无所长,但关乎婚姻的梦做得一定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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