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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本就在为情所困当中,听罢此事,同病相怜之下不由暗生感动,疑惑问道:“不知这梳拢是什么意思?”
元力满脸悲愤,正不知该如何为他解释其中的龌蹉,陆瑾生怕这不谙世事的李令月又问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急忙解释道:“所谓梳拢,便是指青楼女子头一次接客伴宿,接客之后就可以梳髻,因此称为‘梳拢’”。
闻言,饶是太平公主的火热胆大,此际也忍不住面颊发烧,她贝齿一咬红唇正在羞涩间,突然想起一事,猛然瞪大美目冷笑问道:“七郎这般熟悉青楼规矩,莫非也是其间常客?”
陆瑾有种被噎到的感觉,急忙辩解道:“非也,在下也只是在书中看到了解,从未踏足过青楼。”
陆瑾说的自然是实话,然太平公主却有些不相信,她凤目微眯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神光,冷哼道:“如你这般文采高超的风流才子,最是受那些青楼女子的喜爱,别以为我不知道。”
陆瑾好气又是好笑,也不知这李令月突然唱的是哪一出,有些郁闷地言道:“李郎君爱信不信,在下没去过便是没去过。”
太平公主冷冷一哼,却是不愿理他。
坐在一旁的元力这才发现原来这李郎君竟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绝色女子,看到她犹如牡丹花般严厉的娇靥,一时之间不由惊为天人。
了解了整个事情经过,陆瑾轻轻一叹,正色言道:“敢问元郎君,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闻言,元力如同霜打的茄子般立即就焉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言道:“现在老鸨根本不让我见依依一面,今夜便是依依的梳拢之夜,倘若那县令胆敢强迫依依,我就撞死在入云馆门口。”说完此话攥紧拳头,目光已是一片决然。
太平公主已是决定出手相助,冷笑言道:“区区一个县令便如斯猖狂,看来这弘农县官场风气确是不佳啊,元郎君放心,此事我李令月管定了,绝对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元力见这绝色女子风度翩翩高贵从容,立即明白此番是遇到了高人,慌忙离案跪地作礼道:“倘若李郎君能够救依依脱离苦海,在下即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得郎君大恩。”
陆瑾沉吟半响,轻轻颔首认同李令月的做法,言道:“青楼女子梳拢均是待价而沽,皆为价高者而得,可惜此番行色匆匆,却未带上足够钱财……”
陆瑾一言未了,太平公主已是笑靥如花地言道:“七郎放心吧,钱财而已,本郎君多的是。”说罢摘下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的一方美玉,笑道:“此玉价值百金,想必这梳拢之资也应该足够了。”
陆瑾深知李令月出身宫闱财大气粗,闻言倒是淡淡一笑,突又想到了什么,问元力道:“对了元兄,不知弘农县令姓甚名甚?”
元力有些胆怯地咽了咽唾沫,露出了一个惊惧之色,言道:“明府名为周兴,执法森严,铁面无情,乃是有名的酷吏,只要栽到他手里的人,铁定没有好下场。”
“周兴?酷吏?”陆瑾喃喃一句,思忖半响,却是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太平公主满不在乎地摇手道:“管他是什么酷吏,只要与我做对,我便让他没有好下场,元郎君放心便是。”
※※※
刚到黄昏,沉沉暮霭已是笼罩了弘农县古朴的城池,点点灯光在城内街坊民居中闪烁了起来。
唐时思想空前开放,男女浪漫火热,来自域外的胡风冲击着中原礼教,原非后世深受儒家教条约束的明清之世能够想比,在中原每一座城池之内,秦楼楚馆名妓佳人,永远都是郎君们最喜谈论的风花雪月。
就实而论,那些披红挂绿妓女沿街召客的青楼虽为主流,然却落于下乘,只被一般凡夫俗子所喜,真正高雅的青楼,却是大隐隐于市出奇的低调,流露着一份高贵矜持。
这样的青楼长安平康坊和洛阳温柔坊有着许多,然在弘农县,却只得入云馆一间。
夜幕降临,长街之上高车穿梭流淌着华丽富贵,两街交汇的显赫位置,一座三层红木小楼拔地而起,门额牌匾上书“入云馆”三个绿色大字,六开间的大门客似云来进进出出,屋檐下的四盏红色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摇曳着,隐隐有丝竹管弦声传来。
陆瑾和太平公主到来的时候,正值入云馆最为热闹之时,从未见识过民间青楼的太平公主目瞪口呆地望着进出宾客,惊讶咋舌道:“噢呀,真是太热闹了。”
陆瑾心头一直残存着些许担忧,言道:“令月,你身为女子踏足此等风月场所实在于理不合,要不你就在外面等我,我进去便是?”
“不行,”太平公主急急一句顿时否决了陆瑾的好意,冷哼言道,“倘若你一人进去,也不知会搞什么鬼名堂,你我本是同路,为避免你被那些烟花女子勾起了魂魄,我自然有义务看着你。”
陆瑾抚额一叹,颇为郁闷地言道:“即便在下前往青楼,也是去做正事的,怎会……”一言未了,却是无奈笑了。
太平公主却是不依不饶,颇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味道:“站在这里作甚?我们还是早点进去吧,说来我还从未去过青楼,今晚也好见识一番。”说完,一拽陆瑾的衣袖,摇着纸扇当先去了。
陆瑾毫无办法,只得由着她的性子,紧随跟去。
两人未及门口,一辆两马驾拉的高车突然飞至,驾车驭手毫无收缰缓蹄,径直朝着台阶而来。
陆瑾眼疾手快,一声“小心”脱口而出的同时,急忙伸出手来将前行他些许的李令月向着身旁一拉,马车擦着李令月以毫厘之差而过,堪堪停稳骏马仰首嘶鸣,飞溅的而起的尘土顿时将离得最近的陆瑾两人为之笼罩。
太平公主何曾这般狼狈过,刚才若非陆瑾眼疾手快,自己非被这驾车驭手撞翻在地不可。
正在她暗自气恼的时候,却见那驭手已是屁颠屁颠地跳下车来,对着车厢谄媚笑道:“明府,入云馆到了。”
在唐时,明府之称专用于县令,陆瑾一听立即明白了过来,暗忖:莫非车厢之人便是县令周兴?
未及他多想,又闻车厢内轻轻一声矜持咳嗽,一只细长的手掌挑开了车帘,慢慢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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