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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戾准了。
曲伯尧半晌没有从地上起来,卫韵心下一慌,忙去拉他,他身子趔趄了一下。
公孙戾挥了挥衣袖:“爱卿不胜酒力,早些和夫人回府去。”
曲伯尧告退,一转身,总觉得背后的目光如利刃似要透背。
公孙戾的声音再次自背后响起,他说要给西平郡王和顾琳琅赐婚。身子摇摇晃晃,曲伯尧加快了出宫的脚步。
卫韵快步跟上他,出了宫陡然扯住他,音声颤颤地追问:“相爷到底有没有事?”
他的脚步这才站稳:“没事,刚刚是装给贵妃和陛下看的。”
“真的没事?贵妃是不是郑姝?那酒水里究竟有没有下毒?”
“是郑姝,”他说,“酒水里下了毒。”
“相爷还说没事?”卫韵失声痛哭。
“哭什么,我不是还没死吗?”他道:“趁宫人禀告东宫走水间隙,我在那酒水里下了一样东西,将酒中毒物沉了一些下去,也不是什么剧
毒,短时辰内不会发作,死不了的。。。。。。”
。。。。。。
——
*
“什么时辰了?”
春溪瞅了瞅屋角的铜壶,道:“亥时了。”
“哦。。。。。。”郑媱躬起身子抱膝蜷在榻上,“你估摸着,他会在什么时辰来?”
春溪手中银剪一滑,顿下剪灯花的举动,侧首顾她,柔和的光晕打在郑媱如玉的两颊,她正抬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期待着她的回答。空气里静谧得只有清晰的漏声,嘀嗒、嘀嗒、嘀嗒。
春溪摇头,犹犹豫豫道:“郑娘子,你,确定要在今晚。。。。。。。”
郑媱笃定地点了点头。
“万一。。。。。。万一。。。。。。。”春溪咬牙道:“万一。。。。。”
咔嚓——地上的断枝被脚步踩碎了。。。。。。
“把熏香点着吧。”
春溪放下银剪,将合好的香倾进香球,移来烛台,火星“嗤”得溅起。春溪阖上香球,掀帐入内,小心悬在帐角的银钩。。。。。。
“是不是要下雨了?”郑媱道:“我听见窗隙里有风声在喧咽。”
。。。。。。
“好像要下雨了,”卫韵打着灯笼为他照明,“相爷当心,地上被风刮下来好多断枝。”
曲伯尧仰头望了一眼阴霾密布的夜空,陡然停驻脚步,凝视月门中一幢灯影,道:“今日让你担惊受怕,却是苦了你了,你回去早些歇息吧。”
卫韵侧首往月门中瞥了一眼,点了点头,打着灯笼快步离开了。他这才伸臂扶墙,呕出一口淤血来,匆匆摸到一囊,解开来,喂了一粒药,又靠在壁上缓和了良久,才转了脚步循着那束透过窗纱的暖光前行。
推门入内的时候,春溪正要吹熄屋子里唯一一盏烛火,见他入内,大吃了一惊:“这么晚了,相爷怎么来了?”
“出去——”
春溪快速退出,阖门时,瞥了正背对着自己的郑媱一眼。
郑媱正俯身于案前写字,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只气定神闲地运笔。
“怎么这么早就从宫中回来了?”
“怎么,你不希望我早些回来?”他走过去,立在她身后静静观看,一字字,一行行,累累如贯珠。想不到时至今日,一帖秀丽的簪花小楷如今竟成了遒逸无双、一气呵成的行书。
“谁说的?”她搁了笔,转过脸来,道:“我一直在等你。”说罢飞快低下眼帘,曼声重复道:“一直在等,一直在等。。。。。。自先生走后的秋天,就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不来的时候,就临摹。。。。。。临摹倦了,继续等,一直在等,一直在等,等来的却不是先生,是赐婚的圣旨。。。。。。”
他面上仍是波澜不兴,忽然伸臂从背后圈住她,取下笔塞入她手,再次执着她的手在纤尘不染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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