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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一双靴子落入视线,祝琰怔了怔。
她抬起头,落日的余晖是火红色的,透过树隙射入眼睛。
光线太夺目,几乎无法视物,眸中不知为何会漫起氤氲的水汽。
男人蹲下来,试探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我……”
他说不出话,宋洹之这一生,从来不曾哄过任何女孩子。
祝琰没说话,抬起手,握住他的手掌。
她知道她和他都已经尽力了。
她初为人家的妻子,他何尝不是头一回做夫君?
他与她之间陌生,没话讲,并不是他的错。
回到聚宴的帐子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喷香的炙羊肉切成薄片呈在案前,少年们吃饱了,聚在一块儿投壶射覆。晚饭后宋淳之夫妇不知何处去了,宋瀚之更衣回来,神秘兮兮地跟宋洹之告密:“刚瞧大哥在树底下教大嫂骑马呢……”
宋洹之放下手里的酒盏,面无表情,“夜了,你们回帐歇息。”
宋瀚之失望得五官皱成了一团,“别啊,二哥,我们还说好待会儿去抓野山鸮去呢,这东西夜里才有。”
宋洹之不语,抬手示意守卫近前,正玩得高兴的少年们唉声叹气地小声抱怨,他毫不理会,向守卫令道:“送回各自帐里,守着,不许乱跑。”
少年们一阵哀嚎,见他神色肃然,又不敢多言,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被送回了帐子。
宋书意和谢蘅早就回去了。
他朝祝琰瞥一眼,“我去四周巡看,你早点歇息。”
宋淳之不在,他得保证小辈们的安全,祝琰点点头,目送他带着侍卫离开。
火光点点散落在漆黑的旷野上,夜晚山间的风大,吹得鬓发快要散开,雪歌将一直抱着的斗篷披在她肩头。空气中飘着花香和草木的苦冽味道。身为世家妇,这样自由散漫的日子不常有。
侍卫们不敢过于靠近,远远跟随在后面。一声两声,是谁在弹拨琴弦。
灯笼在风中摇曳着,帐中的烛火渐次熄灭。
宋淳之与葶宜挽着手,缓步行在河边。他们同乘一骑,不由得离山那边远了,四野辽阔,静寂无人。
葶宜站定了,擒住宋淳之的衣襟,将他扯到身前。
男人含笑揽住她,唤她的名字,她踮起脚尖,勾住他的颈,将娇艳的唇奉上去。
他高大魁梧,将她纤细的身子整个覆住。
“淳之,淳之……”
拥吻着,眼角不由得湿了。他知道,她究竟爱他有多深吗?
他知道,她为了他忍下了多少不能忍的委屈吗?
一道极亮的闪电划破黑夜。宋淳之凛然顿住,松开了怀中紧拥的人。
他深浓的眉毛拧紧了,艰难地道:“葶宜,我得进宫去,现在就走。”
军中的火器讯号,旁人不知,只有他看得懂。
几个暗中跟随的属下已经围拢上来,葶宜泪眼霖霖,抓着他的衣摆。
“我不许你去!”
他无奈一叹,“对不住,我下回再陪你……”
葶宜甩开他,背转过身,恼道:“下回下回,究竟要等多少个下回?宋淳之,朝廷没了你一个就不行了吗?你到底有多重要?你早就不带兵了,说好了安守京内,你还是忙个没完没了!”
宋淳之朝属下打个手势,示意不要上前。他转过身,轻抚葶宜的肩,“是我不好,我知道自己亏欠你许多,葶宜,你等我,我去去就回,你别生气。回头,你怎么罚我都认,但现在,我必须得走。”
见她仍是背身不理自己,双肩微颤,如何不知她哭了。可眼下实在没有时间哄她,宋淳之叹了声,转身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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