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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艺坐在床上,木然地看着银行发来的对账单。
自从在制冷储藏室见过吴优的尸体之后,她的精神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
去见吴优最后一面,是她自己坚持的。
几乎所有人,特别是妈妈和妹妹,都劝她不要去,就怕她看到之后接受不了。
“不,我要去。”雷艺的态度很坚决,情绪出奇得平静。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坚持要去,大概是这一切发生得太意外,太不可思议,不亲眼看到吴优的尸体,她很难相信这是事实。
又或者,她潜意识里觉得,作为吴优的“未亡人”,这是她应该做的事。
见到吴优的那一刻,雷艺的双腿一软,直接就瘫了,身后的人赶紧把她架住。她的脑袋轰轰的响,全身的血一下子就僵了,周围的声音全部都听不见了。
这是雷艺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死人。
吴优的尸体,就那样被搁置在冷库的金属平板上,上面覆盖着一块白色的布,脸上好像结了一层霜,灰扑扑的,泛着淡淡的青紫的颜色。
她实在没有办法将眼前这具毫无生气,像是冻肉一般的躯体,和那个曾经与自己有过最亲密关系的爱人联系在一起。
雷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也没有发觉是什么时候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妈妈王虹。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周遭空气的温度让雷艺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还在冷库。她的眼睛往王虹的方向看了看,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终于发出了声音: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王虹嗫嚅着,“我想陪陪你。”
“不用。”雷艺拒绝得很干脆,“我不需要。”
说完,她将头偏向一侧,手在床单的褶皱上抚过,一道又一道地将它们弄平。
王虹如遭雷噬,原地站了几秒钟后,转身静静地拖着步子往门口走去,手刚一挨把手,马上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双手攥紧,蹬蹬蹬几步又走了回来。
“雷艺,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恨我,不肯原谅我,就觉得我偏心彤彤。我解释过,甚至还向你道过歉。你不谅解我,我也认命了。我不想为自己再辩解什么,我只想最后说一句,当时我的年龄比你现在还小,你能想象七八年前的你,什么都没有,还要带着一个孩子吗?”
王虹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按捺住内心汹涌的情绪,继续耐心地说:
“我不是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肯不肯原谅我,我现在只是想尽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我想在你人生最艰难的时刻,陪在你的身边,给你关心,给你力量,你可以当作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如果这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的话。只是求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王虹说话的时候,雷艺将床上叠成天鹅的毛巾拽过来,一把抖开,将这块长方形的毛巾对折再对折,打开再打开,对于王虹的话充耳不闻,没有一点儿反应,等到她不再出声之后,雷艺忽然抬头死死地看着她,轻蔑地说了一句:“不是。”
“什么?”王虹被她没头没脑的这一句弄得糊涂了。
雷艺又低下头,继续重复着对折再展开的动作,语气那么平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这不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已经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我自己都记不起来那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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