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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严宁以为是刘鼎锋软禁了王金辉,随时准备把王金辉扔出去当替罪羊,而他则是为了躲过一劫,对双江的乱局不闻不问,抢时间的去协调省里的领导,为此,严宁还深深的鄙视了一番刘鼎锋的人品,可这到了北江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把人心想的太单纯,太高尚。
严宁觉得自己小看了张令森为达到自保而不择手段的狠辣,在事发的那一刻,曾经的盟友,亲密的战友刘鼎锋说舍弃就被舍弃了,不带一丁点的犹豫。也小看了那洪昌抢班夺权、铲除异已,借着橡胶集团唯恐天下不乱的决心。就这样,刘鼎锋这个市委书记就在两个大佬的势均力敌的平衡中被软禁了起来,当成了彼此牵制的筹码,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华夏的政事基本上都是私下里运作的结果,真正端到台面上来说的,无非就是摆明车马硬碰硬和确立大方向后上会研究细节,双江的乱局也是这种情况,眼下高层间达成了一致,有了明确的方向,北江省委中也有了默契,那么剩下的就是看严宁在双江怎么平衡了。平衡好了,沿着即定的目标落实下去,不管是谁占了便宜,谁吃了亏,左右大家都会闷头不语,把这一页揭过去。但若是平衡不好,那说不得要推倒重来,那就跟严宁没什么关系了。
“你是来调查的,还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这两天跟外界没了联系,才算体会到了囚徒的滋味不好受啊……”曾经的下属,曾经的对头,曾经的手下败将,回卷土重来了,一根手指轻轻一触,就戳到了自己的痛处,刘鼎锋心中的弊屈可想而知。
“调查来了,昨天,哦,前天,上面因为双江的事情吵翻了天,大有一言不和,拔刀相向的意思,终究不过是批评、团结、批评的老一套,乱不了根,也变不了天,最后在吵吵闹闹中达成了一致,所以我就来了。其实你没发现,我的人缘比你好,最起码大家都信任我……”一个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一下子摔下云端,成为前途未卜的阶下囚,刘鼎锋的心情严宁能理解。不过,谁让他是自己的便宜岳父呢,咱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当然了,还有江南派这棵大树,好不容易拉出来的盟友,总不能看着就这样倒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碳,这个时候扶上一把,今后必然会有更好的回报。
“昨天临上飞机前,我和小易和刘老通了电话,我让刘老在京城呆几天,和小易在一起过个年,人的年纪一大,就喜欢儿孙满堂,子孙绕膝,多接触,多了解,才能加深彼此的感情……”如果李月仙能够主动承担责任,刘鼎锋全身而退,撤出北江的问题不大,这也是严宁目前能够为他尽到的最大的努力。而将陆小易和刘老在一起过年的消息说给他,无疑就是把这张底牌透露出来了,能不能把握住,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谢谢你了……”听到父亲和陆小易在一起,刘鼎锋就知道严宁不会袖手旁观,不说严宁会一味的偏袒自己,至少也不会歪曲事实,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这对刘鼎锋来说就足够了。
“没什么谢不谢的,力所能及而已。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安抚群众,平息事态,有很多事情或许还需要你出面。所以,我向北江省委提出要带着你们回双江,你准备一下吧,稍候就要动身……”刘鼎锋一脸的憔悴,颓废,怎么看都没了市委书记的体统,眼下还需要他配合下一步的工作,这个样子可是不行的。
“袁主任,王金辉在哪个房间,我想去看看……”和刘鼎锋之间,没什么太过深入的共同语言,意思表达到了,严宁也不想节外生枝,给了刘鼎锋一个鼓励的笑容以后,就退了出来。这公事办完了,还得兼顾一下私事,看上一眼王金辉,回到双江也好跟王一飞两口子交待。
“这边,抓紧时间,影响不好……”坐在走廊里时刻关注着动静的小袁紧张的不得了,身为纪检干部,私下里放严宁与隔离人员交谈,可有监守自盗的嫌疑,不出事则矣,一出事砸饭碗都是轻的。哪怕领导有了暗示,严宁又背着工作组的头衔,也是违规的行为,一向谨小慎微的小袁可没严宁那么大的底气和胆量。
“王市长……”王金辉的房间就是一个标准房,比之刘鼎锋的大套房可差了不少,显而易见在双江出了问题的那一刻,王金辉就成了纪检干部眼中的腐败分子,对于这种政治上断了前途,经济上有了污点的人,不值得多花费一分钱的成本。
“啊!严书记?您怎么来了……”王金辉比不上刘鼎锋的还有他的精神状态,刘鼎锋至多也是就是憔悴一些,而王金辉眼窝深陷,脸如槁素,黑白相间的头发有如杂草一般乱成了一团,显然这两天精神上有些过度紧张了,在睡梦中被严宁揪了起来,仿佛不敢相信一般,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红红的眼晴竟然变得湿润了。
“我怎么来了?我不来你就死定了……”欲加其罪,何患无词,既然打定主意了要让王金辉当替罪羊,那既使他有再多的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也是白搭,选择性的忽略过,让你哭都没地方哭去,这就是权力运用的结果。
“是,你不来,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真的死定了……”从王金辉枯燥的脸色、烦燥的脾气,以及失落的神情看,显然他也意识到了他要背黑锅。至于严宁来,能不能帮他脱困而出,内心中虽然抱着一定的想法,却也不敢奢望太多,到了这个当口,他已经认命了。
“老王,不管怎么说,双江的工业经济归你分管,你想抽身而出,一点毛病不沾,那不现实,这个官你是做不下去了。不过,你也不要有压力,凡事看开一点,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儿子懂事,姑娘孝顺,下半辈子饿不着你……”这年头,常在河边走,就没有不湿鞋的,哪怕王金辉再洁身自好,走到领导岗位上也注定有太多的说不清,随随便便拿出一两件来,都可以被无限放大,加上他干的工作太扎眼,这个责任必须得去承担,严宁就是想保都保不出来。
“我明白,工作没干好,我有责任。在上万人爬到了火车道上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承担责任的想法,无论组织上下什么定论,我都认了……”严宁出面了,情况比自己预料的要好,能有这样一个结果,王金辉知足了。
“呵呵,你能这么想,我也好向你王丽娜和王一飞交待了。这两口子,急的都要上天了,不敢给我打电话,却一个劲的窜掇曲遥琴,硬是把我拘了回来。其实这事也怪我,当初高看了刘鼎锋的能力,要不然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把双江折腾成这个样子……”一进屋看到王金辉的样子,严宁还真怕他禁不住压力,承受不住心里落差,一头扎进死胡同里出不来,那可真不好跟王一飞交待了。不过,现在看来,严宁觉得还是小看了王金辉的韧性,能够舍得,能够放下,这人后半辈子就能活的踏实不少。
“严书记,您能专程来看看我,说明您是个顾旧情的人,今后丽娜和一飞还要靠您多帮衬。我不知道您这次回来有什么目的,但想来也是跟橡胶集团有关系,我在市游泳馆的物品柜里存放了些资料,都是橡胶集团改制前后的副本证明,您可能会用到,钥匙被我压在丽娜家垫床角了……”大恩不言谢,严宁能来保住自己,王金辉知道自己所要承担的责任将是有限的,无论是投桃报李,还是知恩图报,王金辉觉得将手中的东西给严宁,会换取更大的利益。
“呵呵,行,难得你有心了,这东西我收了……”严宁笑了,没有原因,就是觉得王金辉的话觉得很可笑,自打踏上仕途这条路,背后有老师,有凌家为自己遮风挡雨,而自己又习惯于谋而后动,还从来没意识到会做出像王金辉这样的准备。今天,王金辉给自己上了生动的一课。
事实也确实如此,官场中的陷井让人防不胜防,而官场中的人也没有一个是简单易与之辈,从王金辉的周全准备就能看出来,怕是他的心里早就预备着这一天的到来了。不过,这事总体来看是件好事,总能省下不少事才是,算是自己这一趟真来着了。
“我得走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书来,权当打发无聊的时间吧,这事估计有个把月的时间就能有个初步定论,你也看开一点……”走廊里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严宁知道这是小袁在催促自己了,抓着王金辉的手,用力的拍了两下,权当给他最后的鼓励了,人生莫测,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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