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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良久不语,吴良竟单膝跪地,朝我求恳道:“在下自然知道,同夫人说这些,实是太过失礼,只是……我只这一个妹妹,我们兄妹因是奴婢所生,自幼备受欺凌。”
“我身为男子,倒还好些,可以凭借自身的才干出人头地,安身立命。可我那妹妹,却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因她这出身,却实是有些为难。”
他这话说得倒是实情,吴宛是婢生子,想要明媒正娶嫁入士族多半无望,若是想与人做正妻,就只有嫁与寒门庶族为妻。
可这数百年来,士族和庶族之间壁垒森严、泾渭分明,正所谓士庶不通婚,她出身本已有些卑微,自然不愿再水往低处流,而是想要人往高处走,最好能飞上枝头。
在如今这世上,一个女子若想改变自身的命运,唯一的晋身之道便是委身于一个身居高位、有权有势的男子,哪怕是做他的妾室。
而卫恒,怕是吴宛目下所能够到的最有身份地位的男子了,难怪她心心念念想要嫁他为妾,她这胞兄吴良亦在旁推波助澜,想要促成此事。
“中郎将虽是一片好意,想将舍妹另配他人为正妻,只是……”
吴良说到这里,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实不相瞒,舍妹因先天不足,天生体质寒凉,医官说她此生无法生育,便是想要下嫁给寒门庶族为妻,一个无法生出嫡子的正妻,其命运可想而知。”
“是以,还请夫人恕罪,恕在下斗胆有个不请之请,想请夫人做主,允舍妹入府,往后侍奉夫人左右,为您侍巾奉帚,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这就让我有些为难了!
重活一世,在知道卫恒亦是对我情深意重之后,我再难像前世那样,如这世间大多的正妻一样,将替夫君纳妾视为理所当然之事。
我不愿他再有别的女人,我想他只有我一个妻子。
可是我又想知道前世时是谁害了我,是不是这吴家兄妹在背后弄鬼,以致我最后落得那般凄惨结局。
如果真是他们,那我这一世若是坚绝不肯认下吴宛这个妹妹,和她共侍一夫,是否就能避免前世的覆辙?
可若是如此,那我也就不能找出前世害我的真凶,为自己复仇。
一时间,我竟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何去何从。
吴良见我迟迟不肯松口,又道:“夫人,恕在下直言,以中郎将的身份地位,他的身边是断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的。到他日,中郎将继承了齐王的大业,只怕进献于他的美人只会更多。我那妹子,既然无法生育,便绝不会和夫人争宠,动摇您的地位,反而会是您的左膀右臂。”
他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抿了抿唇,淡淡地道:“先生当真拿定了主意,要送令妹入府,做中郎将的妾室,绝不会心生悔意?”
他答得毫不犹豫,“还请夫人成全!”
“……好!”我缓缓道:“我会同中郎将提及此事。只不过……是否纳你妹妹入府,我却做不了他的主。”
到了晚间,卫恒仍未回来,我独坐灯下,想着吴良所请,觉得有些头痛。
既然他们兄妹一心一意要按着前世的老路走,那我……是否要“成全”他们?然后静观其变,查出前世我被毒酒赐死的真相,再加倍奉还。
可我实是不愿,让我和卫恒之间再插个人进来。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别说让她以妾室的身份入府,就是她自愿来府里做个奴婢,我都不想再看见她。
我越想越是头痛,加之连日赶路,甚是疲乏,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碰我,睁开眼睛一看,竟是卫恒回来了,正要抱我到床榻上去。
他低下头吻了吻我的额角,歉意道:“弄醒你了。怎么不到床上去睡,也不怕着凉!”
说话间,他已将我放在榻上,拉过锦被替我盖在身上,“这些日子一直在不停赶路,辛苦夫人了,早些睡吧!”
我想到吴良求我的那件事,便扯住他袖子问他道:“子恒,我有件事……要同你讲。”
“何事?”他复又在床边坐下,反握着我的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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