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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会在此时见到卫恒,在我刚刚知道真相,知道我和他之间隔着的那些惨烈仇怨之后。
曾经,我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只想快些见到他。可是现在,他就在我面前,我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僵立在一旁,怔怔看着他,听他们兄弟一问一答。
“三哥,你不是说要在军营里住半个月吗?今日这是——?”
“父亲有事召我。”卫恒淡淡答了一句,便纵马而去。
从始至终,他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我根本就不存在。
我的心上瞬间又压上一块巨石。
如果那一天,他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和他后母的关系,他还会不会救我?
他这般厌恶我,只怕不仅因为我是他憎恶的后母的外甥女而厌恶我,更为他竟然救了我这样一个人而厌恶我,也厌恶他自己。
我原本以为,因为姨母这层关系,我和他当离得更近,却不想,正是因为姨母这层关系,反将我和他之间推得更远,犹如隔着海天万里,怕是再难……
可是姨母又有什么错?难道是她主动献身于卫畴导致了此后种种?
她一介弱女子,身处乱世之中,命运半点不由自己作主。只因她是女子,难道这一切便都是她的错了吗?
而我呢?今后面对卫恒,我又该如何自处?
或许卫华说得对,既然他们姐弟不愿见我,我又何必硬凑上去,让人家心生嫌恶呢?
自此,我亦在卫府深居简出,尤其是到了元月,卫恒回府居住的时候,除了去给姨母问安,我更是不愿出院门一步。
我已经竭尽全力地想避开他,却还是无意中和他偶遇了三次。
每次我都想谢他救命之恩,可他从不给我道谢的机会,不等我“三公子”三个字喊完,他人已经在几步开外。
如同那次街头偶遇一样,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连一个冷淡嫌恶的眼神都不愿意再施舍给我。
到了二月,他重又搬回军营,便是卫玟生辰那天,他也没有回来,说是旧伤发作,需在营中休养,只命人送了生辰贺礼回来。
旧伤发作?他发作的旧伤可是因救我所受的那箭伤?
可我心中再是挂念,也不能如卫华一般直接出府,正大光明的前去探望。我只能坐在姨母身边,看着众人热热闹闹地给卫玟庆生,心中无限凄凉!
卫玟刚过完生辰不久,徐州守将高顺反叛,卫畴发兵征讨。这一次,他没有将卫恒带在身边,而是命他镇守许都,反将卫玟带了去,说是要让他在战阵上历练历练。
姨母曾向卫畴进言,希望他能晚几天出征,过了三月初六卫恒的寿辰再出征也不迟。毕竟这是卫恒二十岁的生辰,是要行冠礼的。
卫畴却不肯为此贻误军机,丢下一句等他回来再行冠礼,便领军而去。
姨母有心为卫恒办个风风光光的寿宴,卫恒却不领情,再三推拒了她的好意,只说父亲出兵在外,征战沙场,他身为人子,岂敢大肆欢宴,安享太平。
此话一出,姨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着他随意同几位友人一聚。
自从知道他的生辰,我就寝不安枕,连夜赶工,以皂色绢亲手做了一顶却敌冠,想送给他做生辰礼物。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他生辰那天完工,我亲手捧着母亲和我送他的生辰贺礼,好容易走到他的门前,却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那一日,卫华在这所庭院里对我说的那些话,还言犹在耳,我不知自己该以何颜面去见他。
我又不能命身边的婢女去替我送这份生辰贺礼,正在纠结为难,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
“甄女公子,敢问您立在这里所为何事?”
这冷冰冰的声音冷不妨响起在耳旁,吓得我险些失手将托盘甩了出去。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那日见过的兰台令史荀渊荀伯昭。他今日没穿官服,只做平常儒生打扮,一袭青袍,竹簪束发,倒越发显得清逸出尘。
我微颔首道:“荀令史想必是来给三公子祝寿的吧?我亦是想恭贺他生辰,顺便送上寿礼。”
荀渊看向我的眼神越发冷淡,“我原以为女公子既已在兰台查阅过宛城之战的史书,自当知晓进退,却不想……”
他言下之意,竟是我不该来吗?
“看来荀令史为官果然尽职尽责,也是我那日失礼了,看过的书册,竟忘了放回原处,给荀令史添麻烦了。”
想不到他竟会亲自去那书室查点一番,这下子,我因何而去兰台借书,简直是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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