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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甲满拦住他:“五哥,你刚缓过来,吃点儿饭,天亮再回去吧。”
“不行!”钱甲山说,“我有急事要跟大哥说,不能耽搁!”
“啥事呀?”
“你别问了!这事儿,只能对大哥说!越快越好!”
钱甲满说:“五哥,那你就骑我的马回去吧!”
“好!”钱甲山出了地窨子,钱甲满给他牵过马,他飞身上马,向望云岭跑去。
快到半夜了,震关山司令部点着一盏野猪油灯,炉子里燃着碗口粗的木头股喽,除了站岗放哨的,剩下的人都呆在司令部里,有的坐炕上,有的坐在凳子上,屋里烟气罡罡,他们抽烟,喝茶,嗑松子,有的小声唠嗑,有的打扑克,有的欻嘎啦哈,气氛比较沉闷。
钱甲兴坐在南炕的炕头,两只脚耷拉在炕沿下,手里端着烟袋,半晌不见他抽上一口烟,心里惦心着婉玲,他不知道钱甲山把婉玲送到家没有。
钱万淳坐在炕里“吧嗒吧嗒”抽烟,婉玲送信的事,他也不知道,他低头正在琢磨以后的事情。队伍拉起来了,就需要钱和枪,还需要人,到底能成多大的气候,他心里都没底儿,所以要不停想办法。
而其他人和他一样,也都没底儿。所以,谁都不想睡觉,大家聚在一起心里踏实一些。
突然,玉婷在窗外叫道:“快!快!闪道!五叔回来了。”
原来,孩子们也没睡觉,在司令部门前的校场上打闹,玉婷是孩子王,先发现了钱甲山。
钱甲兴一激灵,立即下地出门,众人也都跟出来。
钱甲兴出了门,看到钱甲山正从马上下来,他赶紧走过去,问道:“老五,回来了。”
钱甲山将马缰交给玉婷,拉着钱甲兴走到远处,说道:“大哥,出事儿了!”
钱甲兴心里一咯噔,以为婉玲出事了,忙问:“是婉玲吗?”
“不是,是……”钱甲山说。
钱串子也出来了,他想过去看看钱甲兴和钱甲山说什么呢,就往前走,嘴里叨咕道:“这老五,半夜三更回来有啥事儿呀,咋不进屋说呢。”
钱串子正往前走,就听背后有人喝道:
“站住!”
钱串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钱万淳正站在门口,用烟袋锅子指着他,他并不把钱万淳放在眼里,心里很不满:“嘿嘿,参谋长呀,吓我一跳!你让我站住干哈呀?”
钱万淳捋捋胡子:“甲林,现在咱们就是一支军队了,军队要有军队的纪律,各司其职,严格遵守,才能打胜仗!不让大伙知道的,就是军事机密,你是军需官,管好粮草供给就行,你大哥和老五说事,你别往前凑!”
钱串子并不觉得尴尬,笑道:“嘿嘿,参谋长要不提醒,我还忘了,可是,就算我知道了,还能告密咋的!”
“我们老钱家人,打祖上就没出过叛徒!”钱万淳说,“老黄家、老孙家、老云家这三家,和咱们都是儿女亲家,不是外人!我是说,有的事情,不是大伙有意说出去的,而是我们无意中说走了嘴,这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间谍都又精又灵,耳朵一哨听,就明白咋回事儿了!”
“甲林,你二爷说得对!”三叔钱树说,“我们不像平时,现在已经无路可退,每天都活在鬼子的枪口下,所以,一定要提高警惕!啥事不要打听,免得无意中说出去!”
钱串子心想,这二人说得还真对,人不要啥事都想知道,就说钱甲兴杀七个人的事,如果尖嘴狐狸不听到枪声,也就不会对他说起,他也就不会知道,他不知道,也就不会对彩子说,他不对彩子说,彩子也就不会对别人说,彩子不对别人说,日本兵就不会来钱家窝棚……他们也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凡事都有因果关系。
但他可不是无意中说走了嘴,他是被彩子给耍了!
这灾祸都因他色迷心窍所致,他很后悔,可是后悔有啥用,他只祈祷,祈祷这件事不被钱家窝棚的人知道!如果钱家窝棚的人知道了,不处死他,也会扒他一层皮,他会名声扫地,没人搭理,成为家族的败类,再不可能翻身!
想到这里,钱串子说:“好吧,二爷爷和三叔说得都对,大家都听司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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