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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并州,王汶等高门一路南行,穿过司州,在兖州停下了脚步。比起混乱不堪的并翼司雍四州,兖州虽然也曾闹过民变,但是好歹未曾卷入争夺天子的乱战,还算是一个安稳去出。各家要不投靠亲眷,要不在自家的别墅田庄落足,费了一番功夫,方才安顿下来。
王汶倒也没忘了留在并州的知交。在正旦之后,专门派人送上了贺拜的礼物。不过途中多处都在打仗,这礼物也耽搁了一些时日,才送到梁峰手里。
朋友贺拜,自然要回礼,不过对于王汶的回复却并不那么简单。大半年过去了,他那侄女已满十五,到了及笄之年。
是娶还是不娶,无论如何,也要给个答复了。
“今时不比往日。阳邑一战,已让主公立在了风口浪尖之上。一旦东西两台的战事落下帷幕,东赢公回返并州,届时主公在并州可就难捱了。”段钦这番话绝对说的语重心长,要是自己能娶,他恐怕都替梁峰把王氏女娶回来了!
梁峰倒也不是不理解他的心情。今非昔比啊。当初自己困守上党,若是趁司马腾离开并州时,与太原王氏联姻。保不准司马腾要怎么提防他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甚至连兵权也不会让他轻碰。
但是现在,他的势力已经初步成型,手下又有能够击败匈奴的强军。更勿论阳邑那场匪夷所思的大胜。作为一支崭露头角的势力,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掩盖下去了。这种时候,就不能向之前一样,低调行事。相反,与并州阀阅联姻,确立自己的根基,才是关键。
如果之前娶王氏女不过是锦上添花,那么现在,几乎算得上雪中送炭了。
崔稷倒像是有些理解梁峰的迟疑,劝道:“主公可是怕鸠占鹊巢?太原王氏虽然家大业大,但是这一辈,却不像之前那么强势。除了幽州都督王彭祖之外,并无执掌朝政的人物。然而王彭祖身在幽州,也未必能回到并州主持大局。此刻与王氏联姻,百利而无一害!”
梁峰却摇了摇头:“但他终究是太原王氏。”
这个名头,就抵得上万千了。
崔稷眉峰一皱:“正因为太原王氏,才更好。就像我手下的温录事,出身太原温氏,母族乃是清河崔氏,还有中山刘氏,范阳卢氏这样的姨表之亲。府君如今可有姓氏依仗?”
他说的正是温峤。身为太原望族,温峤的亲戚关系可是华丽无比。清河崔氏就不用说了,他的姨夫刘琨可是西汉中山靖王刘胜的后裔,而范阳卢氏更是出过卢植这样的大儒,世代公卿。也正是这样一张联姻的大网,把世家裹在一处。得罪了温氏尚且无妨,难不成要与其他几大贵姓一起为敌?而这样的联姻网,也正是梁峰的软肋所在。
他祖上梁习乃是曹魏时的干臣,家中本就人丁单薄,联姻时又选了曹魏一朝的世家望门。结果司马氏篡位时,他的母族就受到了牵连,后来贾后乱政,又连累妻族满门。如今除了一表三千里的表亲,实在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亲戚了。
而这样的光杆司令,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士族能够接受的。没有休戚与共的亲族,也没有利益相关的姻亲,要如何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更别提,他现在膝下只有一子,万一出个意外,简直不堪设想!
就算史上有名的颜控、人|妻控魏武帝曹操,能立倡家出身的卞夫人为正妻。人家本身也是豪族出身。且不说曹姓的那些能臣,就是他本姓的夏侯一脉,也是人才辈出。否则怎么可能完全不在乎妻家的身份?
比起这个,忧心王氏一族趁虚而入,反而不是什么大问题了。王氏家大业大,未必会看上这一亩三分地。而放不放权,是拿着兵的人才能说话的。就梁府目前的构架来看,还没人能替代梁峰的位置。所以选王氏婚娶,绝对是一条捷径。
道理梁峰是都懂,但是真要突破心防去实行,却是个大问题。沉吟良久,他才开口:“王氏女郎,似乎并不属意与我。”
这也是梁峰后来才想清楚的。如果真得对他有兴趣,当时王汶召唤时,她就应该出来见上一见。但是以生病为由推脱不见,可就不是什么好现象了。如果迫不得已要选一个妻子,最起码也该是能够互相看得过去的。这可是高门娶妻,离婚什么的,想都不用想。如果真娶一个两看相厌的,才是麻烦。
这话让段钦和崔稷都是一愣。属意不属意,跟女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王汶这个长辈同意,直接嫁过来不就行了?
段钦叹了口气:“主公多虑了。如今又有几人能有主公这般的风采气度?就算之前听过些不好的传闻,见到主公之后,那女郎也自会倾心。”
梁峰挑了挑眉,并未答话。
崔稷则让了一步:“若是府君有此顾虑,不妨写信告知王常侍?那女郎也只是王氏旁支,换个适龄女子也未必不可。”
两姓联姻是必须,至于娶谁,倒是可以商量。
“如此,便先写信,把阳邑之事告知王常侍吧。”梁峰最终下了决断。
事态是发生了变化。这个变化,可不仅仅是对他,对于王汶也是如此。背上日食的凶名,王汶还肯嫁女过来吗?而且并州如此复杂的局势,未必一定要选那个刚刚及笄的黄毛丫头。如果这些条件都无妨,他确实该郑重考虑一下联姻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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