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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左景色秀丽,宛约如女子。
近日多雨,一路行来都是淅沥。走丹阳曲阿,经毗陵而入吴县。因为流民多而杂,李催深怕有个万一,行的都是大道,不敢走小路捷径。
客栈紧临着太滆,是刘浓特地挑选的驻足之处。此时的太滆,宽广不及后世波光千里,清却胜之。但见那湖是活的,时尔,秋雨点着鳞波,仿佛开着一朵朵的水莲;倏尔,雨丝又斜洒,殇得满湖都是萧萧。
在那沿湖的两岸有农庄,白墙而黑瓦,门前尽种竹林,环成篱笆。在这弥雨之中,虽不闻鸡犬之声,可却另有一种韵味。遥遥听得,有孩童正在庄中高声朗诵:“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今人……”
刘浓站在湖边一株老柳下,听着这雨中的读书声,情不自禁的低声相合:“爱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他最近在习背论语和较为简单的诗经,边走边读。不用功不行啊,古文底子弱,好多都是生啃硬磨。琢磨着,待日后得寻个名师才是。
太滆小镇,是刘浓和刘訚约好的见面地点。他们到了这里,刘訚却还未止,来福和李催便去华亭寻他了。刘浓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天,他也不敢笃定,来福能找到刘訚。毕竟,人心难测,那是十万钱。
“小郎君,雨大了,我们回去吧!”碎湖立于身侧,撑着桐油伞,她只顾着刘浓,斜斜的雨,沥湿了襦裙的摆角。
刘浓笑道:“再等会,来福一会可能就回来了!”撇眼看见她的裙角全湿了,又道:“你把伞给我,去屋里把裙子换了,小心着凉。”
“不碍事,里面,里面穿着隔衣呢,我还是陪着小郎君吧!”碎湖脸上微微一红,眼睛却更亮,大着胆子靠近了些。
大大的桐油伞下,眼光不经意的对上。
碎湖扑扇了两下睫毛,轻轻的转过眼睛,一眼却看见小道上,窜出七八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健汉。她有些害怕,想避已经来不及了,咬着嘴唇,将刘浓拉到自己的身后藏好。近些日子,他们一行人下华亭,路上虽没出什么大事,但也有几次,来福和阿爹差点便和流民中的刁顽者动手。
越来越近,她握着小郎君的手也越来越紧。
刘浓也有些惴惴,碎湖长得好看,怕真的是流民见色起意。哪能让她一个小女孩护着,反握住她的手,又冰又凉还软。没心思回味,踏前一步,转到了她的前面,心想:我是男人,我是士族,应该能镇得住!
正准备吼一声,那七八个健汉却猛地加快速度,朝着这里就冲。
“快……”
刘浓大惊,只喊出了一个字,拖起碎湖,转身就想跑。
“小郎君!”
一个高大的身影斜斜一拦,那人从蓑衣中伸出了手想抱住他,却猛地发现自己身上湿露露的,愣在了中途,开始傻笑。
“来福!”
刘浓眼晴骤亮,紧紧的抓住那对手臂,差点跳起来。化惊为喜,这下不用跑了,原来是来福啊。
“小郎君!”
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刘浓缓缓的转过身子,刘訚和李催正站在身后呵呵的笑。刘訚脸上淌着雨水,摸了一把脸,眼光相触时,他从小郎君的眼中,看到了惊喜,看到了欣慰。胸中似有火烧,推金山、倒玉柱的就要往地上跪。
“不可!”
刘浓疾步迎上前去,扶着他,没让他跪下去。
“小郎君……”刘訚眨了眨眼睛,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退后三步,跪地,叩首。他这一跪,身后的五个健汉随着扑拉拉跪了一地。
“见过,小郎君!”
健汉们直挺挺的跪着,顿首,刘浓逐一扶起,越扶越心惊,都是年约十五六岁的青壮汉子。这不算甚,在他们的眼底,隐约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一眼扫过去,一个个的低着眼,看似温顺,却让他感觉到阵阵心悸。
李催道:“小郎君,咱们先回客栈吧,免得主母担心!”
“嗯!”
刘浓沉沉的点头,眼光掠过刘訚,刘訚微笑着,眼神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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