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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猛地跳了一下,想起的却是另一个遥远时空的人。我嗯哼一声,清了清嗓子:“当然记得。都过了那么久,他现在该有女朋友了吧?”
季教授惋惜地摇头:“你怎么也想不到他如今的境遇,唉……”
我吃了一惊:“他怎么啦?”
“你走后没多久,他有次喝醉酒横穿马路,被一辆车撞上,头部先着地,摔坏了大脑。”
我震惊,结巴着:“他,他死了?”
“命是救回来了,却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快四年了还没醒。医生说,希望不大。可他家人不肯放弃……”季教授啧啧叹气,“真是可惜了。挺好一小伙子,家世人品相貌都出挑,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命呢?”
我久久无法回神。
匆匆三年过去。
我顺利读完研究生,在学校做了讲师。三年中我经常去看望张熙,他整整昏迷了七年,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无法醒过来。当年撞了张熙的肇事者叫叶正荣,是个老实本分的中年男人。照他的说法,当时他是正常行车,没有违反交通规则。张熙喝醉了酒,突然闯出来。等叶正荣看到时,距离太近,已来不及刹车了。
叶正荣负担了张熙大部分医疗费,持续了七年,已有些捉襟见肘。张熙父母不肯放弃,叶正荣也只能咬牙坚持下去。叶正荣是公务员,收入也不丰裕,于是我经常拿出钱来塞给叶正荣,以他的名义继续为张熙治疗。
我在病床边凝视着那张酷似蒙逊的脸。他本有一身令人羡慕的肌肉线条,身材好到爆。如今长期卧床,肌肉萎缩,整个人看上去小了一圈。古铜色的肌肤长久不晒太阳,变得苍白而憔悴。
我为他轻轻捏着手臂,帮他锻炼肌肉,轻声呢喃:“对不起,经常来看你,只为了你会让我想起一个人。让我感觉似乎离那里并不遥远,似乎,还能在我的生活轨迹里找到一丁点的相连……”
手机响起,是妈妈来提醒我今晚有一场相亲。我让她把这相亲退了,我现在真的没心思考虑这些。再说了,今晚我已经答应了傅尘的约。
妈妈的声音传来:“艾晴,你年纪还轻,为了小什能有个完整的家,也不妨考虑一下——”
“妈!”我打断她,“我已经结婚了,那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婚礼。”
这些年,爸妈和季教授劝过我无数次,张罗着帮我安排相亲,都被我拒绝了。季教授说我已不可能再参加试验,不如放弃。我却要一直等下去。季教授对我长吁短叹,说如此渺茫的等待,谁能做到?我只是笑着说,我的丈夫,他能做到。所以,我也会等……
离开医院,我赶去见傅尘。他说自己闷得慌,想跟我聊聊。正走着,看到路边有一男一女在追打一个老乞丐,旁边还站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冷漠地看着这一男一女。
我急忙上前阻止:“哎,你们干嘛打人?”
男人恶狠狠地呸了一口:“谁叫这疯子嘴巴不干净,说我们前世欠人钱不还,这一世那讨债鬼就投身做了我们儿子。”
女人更是生气:“他说我们儿子活不过十岁,我们要伤心一辈子来还前世的债。我的宝贝儿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活不过十岁了?我们跟他无怨无仇,干嘛平白诅咒我们?”
男人恨恨地又向老乞丐踢去,老乞丐闪身避开。我拦在老乞丐面前斥责这两人:“那也不该打人啊!你们再这样,我打电话报警了!”
我掏出手机欲拨,两人这才骂骂咧咧带着孩子离开。男人边走边骂:“嘴巴这么缺德,活该你讨一辈子的饭!”
等那一家子走了,我看向老乞丐,衣着褴褛,头发胡子蓬松,脸肮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
我搀扶住他:“老人家,你也真是的,又不认识他们,何必要说这种得罪人的话呢?”
他摇了摇头,用肮脏的衣袖抹去嘴角的血迹,看向那离去的一家子,嗤鼻冷笑:“都是些看不穿的痴人呐……。”
他推开我的手,从头至尾没有对我看过一眼,自顾自走了,身后还跟着几只流浪猫狗。我看着那衣衫褴褛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这老乞丐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却总是想不起具体时间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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