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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的案子既然是贤康帝下旨,太后交待,由秦王主持,三司会审,那便没有久拖的道理。沈峰将那卖药的婆子亲自移交刑部,立案后当日下午刑部便来了人传唤孙熙祥前往问案。
彼时孙熙祥还躺在床上发着高烧,要说他平日身体还算不错,只这次大难临头,偏又被慧安死死看牢,犹如困兽一般只能干着急,加之那日急火攻心吐了口血,送回春韵院的第二日,慧安便将整个春韵院的人都发落了出去,换上了她的人。
慧安派来伺候他的人虽没有缺他吃用,但却冷嘲热讽,看守严密,这使得他休说养病,直接气的茶饭不思,又时刻担心被拘押问罪,那病情便更是一日比一日重。
刑部的人一进侯府,春韵院便得了消息,孙熙祥直吓得埋在被窝中抖了一抖,这才故作镇定地叫下人扶起身准备着装,只他还未下地,便听院子里传来喧嚣声,接着门被粗野的打开,一群官兵便冲了进来。
孙熙祥尚且不知那卖药婆子被抓一事,他躺在床上想了又想,原以为便是沈清的案子被翻出来,没有人证和物证,休说是将他定罪,便是做疑犯收押都是不能的,他如今还是朝廷命官,撑死了将他传去问讯,只要他一口咬定不知,任谁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如今刑部来了人,在孙熙祥想来,这些小吏多半还是要给他这个五品官脸面的,大概会是乔管家在前头花厅招待他们吃茶,派人过来通传一声,待他穿戴齐整了,自行到前面乘上轿子去刑部以供问询。
可他正准备着装,这些人便冲了进来,一点的恭敬都没,还个个佩戴兵器凶神恶煞,孙熙祥便一下子愣住了。
而那打头的推官只瞧了孙熙祥一眼,便敷衍地拱了拱手,道:“有劳孙大人随朱某走一趟吧。”
孙熙祥听他言语中透着一股冷意,不由蹙眉,想着一个小小推官都敢如此无礼,自己如若忍下了倒是显得心虚,孙熙祥想着便沉了面,却道:“出去!容本大人沐浴更衣!”
那朱推官当即便笑了起来,接着讥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往孙熙祥面前一送,道:“孙大人瞧清楚,朱某来可不是请您到刑部吃茶聊天的,这是刑部发出的拘捕文书,上头写的清楚明白,你孙熙祥涉嫌毒害前凤阳侯沈清,即令捉拿归案。这红戳可做不得假!带走!”
朱推官话语刚落,便有两个小吏上来按住孙熙祥的肩头,一拧一带推着人便往外走。孙熙祥压根就没料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待出了屋这才大喊大叫起来。他为官多年,当然知道若非刑部掌握了什么证据,不可能直接来抓人,这下他只恐慧安和沈峰合谋造了假证,心中抓心抓肺的惊恐着,已是面无人色。
这点孙熙祥倒还真是没有想错,孙熙祥虽从那卖药的婆子处弄了毒药,但这却不能和沈清之死联系在一处,孙熙祥会被直接拘捕,却是在沈峰和慧安的胁迫下,那卖药的婆子直接咬定沉眠是孙熙祥买来用在沈清身上的。
而慧安早惦记着瞧孙熙祥被抓的一幕了,她听闻刑部来人便坐着软轿往春韵院来,到院门时正见孙熙祥被拖出来。慧安在轿中瞧见孙熙祥那惊慌失措,又不得不如疯狗般乱叫嚣着以抵心中惊恐的样子,她不由冷声笑了起来。
笑了两声,慧安这才整理面色下了轿,一脸悲痛和担忧的行至孙熙祥跟前。孙熙祥见她这般直恨得面色发绿,慧安瞧着心中乐的不行,面上却又惊惶又可怜地道:“父亲且莫担忧,官府就是传唤父亲过去问话,女儿相信父亲定然和母亲的死没有半点干系,女儿在家中等着父亲回来……”
见孙熙祥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慧安只做未见,却福了福身,对押着孙熙祥的两个小吏道:“两位大人可否容我父收拾齐整再行离府?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慧安是这凤阳侯府的主子,又得太后看重,将来更是相府的女主子,她的面子这些人岂敢不给?闻言,他们也不敢抬头多瞧,当即便忙松开了孙熙祥,退到了远处。
孙熙祥被拉出来身上外裳穿的歪歪斜斜,慧安吩咐小厮上前给他整理了衣装,待小厮退去,她才靠近孙熙祥笑着道:“父亲大人慢走,安娘还真好奇,您那沉眠的毒是用在了谁的身上呢,相信三司审案,这点小事定然是能查的水落石出的,父亲说是不是?”
自那日侯府宴客孙熙祥被慧安算计之后,他便再未见过慧安,这些日他被看守在春韵院中,早已将慧安恨得不行,如今瞧见她孙熙祥用了全部力气这才克制住没扑上去一把撕了她。如今听了慧安的话,他一愣之下才明白慧安那计环环相扣,竟还有如此后招,直气的两眼冒血,登时慧安抬脚便踢了过来,口中还谩骂着:“混账!畜生!”
休说孙熙祥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便是他好着的时候想踢到慧安也是难。何况慧安本就是有心激怒他,孙熙祥的脚一踢过来,慧安便躲了开去,一下子躲在方嬷嬷怀里,浑身颤抖着嘤嘤哭了起来。
那些小吏忙过来压制住孙熙祥,手上的力道却是比方才更加重了。他们早就听说了凤阳侯府的事,对孙熙祥已是鄙视到了极点,如今见慧安事事恭敬,处处为父亲着想,而孙熙祥却敢当众对娇养的女儿动手,登时更是将那传言信了个十足,下手岂能不重?
孙熙祥被押走,慧安也上了软轿,只那朱推官却还在院子中指挥着令人搜查院子,慧安冲方嬷嬷瞧了一眼,方嬷嬷便进了院子。寻了那朱推官递上了一个荷包,笑着道:“这大冷天的,还劳大人们跑一趟,实在辛苦。大人公事在身,侯府也不便多留,这些还请大人带兄弟门打酒吃,暖暖身子。”
那朱推官却将荷包又推给了方嬷嬷,神情恭敬地道:“不敢不敢,在下来时秦王殿下专门唤了在下,亲自交待不能扰了侯府清净,嬷嬷客气了。”
方嬷嬷又推辞两下,见那朱推官态度坚决,又见官兵搜查院落虽动作利索,但对贵重器物却也轻拿轻放,也不敢夹私携带,这便放下心来,只又说了两句便出了院子。慧安听方嬷嬷说李云昶专门交待了那朱推官,不由便抿了抿唇,也未多想,回了榕梨院。
孙熙祥这夜没能回侯府,而翌日早上杜美珂也被带走。
慧安知道每日都有人给沈峰回报案情的进展,只沈峰和慧安早已就这案子所要结果商量过,沈峰觉着慧安毕竟是女子,心思再怎么早熟但到底也还是个孩子,故而便未事事告之慧安。沈峰不说,慧安便也不多问。只杜美珂被带走的后没一个时辰,孙心慈便大吵大闹地非要来榕梨院见慧安。
孙熙祥一离府,慧安便叫乔总管带着下人到春韵院去清点院中器物,登记造册,彼时乔总管来回过话刚走,慧安正坐在暖炕上瞧册子,听到孙心慈吵闹着要见她,却只是冷笑了一声。
此刻她却是没功夫搭理孙心慈的,只对秋儿招了招手,道:“你去秋兰院瞧瞧,看二姑娘想干什么。”
秋儿应声而去,片刻便回来禀道:“奴婢过去时,二姑娘就是吵闹非要见了姑娘才说,奴婢也没闲心和她磨蹭,转身便走,二姑娘见无望这才又唤住奴婢,说是明日是刘侍郎府的三少夫人生辰,她想过去贺寿,请奴婢代为转告姑娘。”
慧安闻言挑了挑眉,杜美珂被抓走,这会子孙心慈哭着闹着要出府,慧安想着她多半是去走人脉,想救杜美珂出来。只那刘侍郎府的三少夫人虽说是杜美珂的庶母妹妹,但听闻以前也多受杜美珂欺负,这会子又岂会发善心和凤阳侯府作对?何况这事后面可还站着太后呢,任她孙心慈求到谁头上只怕也是无用。
慧安虽是不怕孙心慈求出什么事来,但这会子却也不会放她出去,万一她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闹出幺蛾子来却也不好,故而听了秋儿的话只道:“你再寻两个婆子,去秋兰院将二姑娘看住了,也告诉孙心慈,案子不落定,她就甭想出府,叫她趁早死了心,别再瞎折腾了。”
慧安见秋儿应声出去,这才合上手中的册子丢给春儿,道:“令人封了春韵院,孙熙祥没福回来了!”
是日夜,沈峰却到了榕梨院,慧安见他身上沾着雪花,忙叫方嬷嬷端了碗热汤,又吩咐夏儿奉上热帕子。沈峰抹了把脸,用过汤,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来,递给慧安,道:“这是将才秦王派人送过来的,你先瞧瞧。”
方嬷嬷吩咐春儿又掌了盏灯放在旁边,慧安已将手中的宗卷大致瞧过,宗卷是关于案情进展的,里面还收录了这两日审问孙熙祥和杜美珂得到的供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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