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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临城倒吸了口冷气,松开她,将头扭去一旁,像是生生挨了一记耳光。
孙菀醒来时,头重脚轻得几乎起不来床。她放任自己深陷在大床里,闭着眼睛回忆昨晚那个混乱悠长的梦。
她不想承认却不能不承认她又梦到了萧寻,他们坐在一架飞机的客舱里,相对无言,那架只载着他们两人的飞机最终将他们放在不同的目的地。她站在梦境里的西安古城墙上,遥望着那架飞机白鸟般驶进云层,飞往遥远的美国。
她在一片巨大的怅惘中醒来,不无黯然地想,原来就算在梦里,他们还是对彼此无话可说。一念转过,她又堕入另一个梦境里,依然身处在已经没有萧寻的空城长安,漫无目的地走进了一座宫殿,却见一条大蛇朝她游来,就在那条蛇将她逼入死角的瞬间,高昂起的蛇首忽然化作了卓临城的样子。
她没有被那条蛇惊醒,反倒是被卓临城的蓦然出现吓得跌出梦外。
此时躺在晌午的日光里,她身上那点从梦里带出来的凉意还是那么清晰持久,消散不去。
她不想陷在这冗长的不安里,从床上蹦了下来,赤着脚懒洋洋往门外走去。
路过饭厅时,她瞥见饭桌上放着三碗菜,也没往心里去,直到牙刷塞进嘴里,才意识到不对,她含着牙刷返回饭厅一看,只见桌子上用保鲜膜封着一荤一素一汤,居中的那个大碗里装着
一海碗莹碧的海米豆角。
她心念微微一动,抬头朝楼上看去,片刻后,木然收回眼神,返身回洗漱台继续刷牙。
孙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立场不坚定的人,大学时跟风看过几本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角如果讨厌一个男人,无论那男人待她们是春风化雨还是热火朝天,她们都绝不会承那男人的情。和那些女人一比,孙菀觉得自己是俗品。她抗拒得了卓临城送的宝马,却抗拒不了他给的小恩小惠,比如今天的海米豆角。她本应有骨气地将它们倒进马桶冲走的,可是临了临了的,又心疼地想豆角何其无辜?
她在吃那些豆角的时候,内心很悲观。正如有人所说的那样,有时候,爱不过是小恩小惠,很多以为可以坚守自己、独善其身的人,最后还是不免被这些小恩小惠打动,对一个并不爱的
男人缴械。
吃完午餐,她打开MSN,找到厉娅的头像,几番犹豫,敲了一行字发过去:我打算和卓临城离婚。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卓临城的一味强求,她和他不会结下这样一段冷火青烟的姻缘。
她是个被生活打磨得很现实的人,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从不艳羡童话里的灰姑娘,谁敢保证嫁给王子的灰姑娘是幸福的?谁敢保证在嫁给王子前,灰姑娘爱的不是隔壁那个会换灯泡、会做回锅肉的张小三?
当初抱着一生折磨他的心嫁给他,不料今时今日,真正觉得被折磨的人反倒是她。这样的婚姻,不过是雪堆长街:看似浑然一体,密不可分,其实日出一到,便会将那粉妆玉砌的假象化
为满地尴尬的泥淖。与其等到那样丑陋的局面,不如让她手起刀落,留彼此一个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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