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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斩昏君,下杀奸邪——这八个字,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明先雪将剑柄轻轻一转,递到了狐子七的手中,而剑锋却对准了他自己的胸膛。明先雪说:“你杀了我,就解脱了。”
狐子七眼瞳紧缩。
明先雪笑道:“你是怕杀生沾染恶业?”
狐子七还没说话,就听得明先雪说:“你用此剑杀我,不会受天道惩罚。”
狐子七哑然。
明先雪笑笑:“你动手吧,你比谁都更清楚,我是不死不休的。”
话音一落,空气中的紧张感就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二人紧紧包裹。
明先雪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其脆弱在这一刻显露无遗,却又带着一种海枯石烂般的决绝固执。
他胸前的剑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好像指着明先雪生命的终点,以及狐子七自由的出口。
狐子七的手紧握着那柄可杀生而免罚的宝剑,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发白,指节处更是泛起青紫。
他能够感受到剑柄上明先雪残留的体温,这温度仿佛在提醒他,眼前这个人是能和他交融体温的亲切之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唯有狐子七的心跳声在耳边急促地回响。
他的手中紧握着那柄御赐宝剑,剑身反射的寒光在他的脸上跳跃。
狐子七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就像是到了某种极限,快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他几乎被窒息感闷死的时候,晨光乍泄,温柔又强烈地穿透了纸糊般的宫墙,将室内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瞬间驱散了室内的阴暗与沉重。
嘹亮清脆的打更声划破了长夜的寂静,引领他从黑暗的深渊中挣脱出来。
——狐子七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从水底浮出水面一般。
他的心跳逐渐平复,而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梦魇也如同晨雾般渐渐消散。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衫,粘腻地贴在身上。然而此刻的他却无暇顾及这些不适,只是回想起梦中的一切——明先雪的苍白脆弱、他自己的颤抖与纠结、还有那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狐子七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翻身坐起来,垂头就看到澄心枕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看着这个澄心枕,心中难免纠结,反手拿起澄心枕,垂眸抚摸着刻在枕头底下的那一行字“一念入梦,万法澄心”。
刚刚那个梦就是他的一念无明吗?
狐子七不禁想道:若说这个枕头能带我入梦,让我看见自己害怕恐惧执迷的事物,倒也不假。
又说能教我澄心,破除魔障……
可我要怎么破除?
难道破除的法子是叫我一刀捅死明先雪吗?
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取的。
想必,这个枕头也不会做如此凶残的告示吧!
狐子七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身体发冷,思忖再三之后,还是把澄心枕暂且收起来了。
他只说:“虽然说我要直面无明妄念,但也不能夜夜直面啊!我这千岁老身子骨可不行啊……这一念澄心,还是缓缓再议罢!”
梳洗更衣过后,他便来到神堂,开始日复一日的供奉。
狐子七打好清水后,缓步走向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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