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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周逸辞这辈子一定会陷入情劫,只能是她梁禾依,除了她不会是任何女人,那些卑贱的肮脏的,永远不会驻扎入他高贵骄矜的心上。
她哭着为他说好话为他开脱,每一次她的卑微和忍让,她的落寞与惊慌,梁锦国都觉得心如刀割。
她骄傲了二十九年,从遇到周逸辞那一刻起,她就掩埋了她所有的清高。
梁锦国哽咽着叹了口气,“都忘了吧,以后还长,爸爸死之前一定帮你铺好一辈子的路。”
他这样刺痛心窝的话,让梁禾依眼眶一红,她扎在他怀中,将自己蜷缩起来,瘦瘦小小的手紧紧抱住他,她知道这男人老了,他护了自己半生,他给了他能给的全部,她不能说出真相,她也开不了口。
这是她的选择,是苦是甜她怪不了任何人。
当初的信誓旦旦有多诚恳,现在的蓦然回首就有多残忍。
她只能咽下去,她看着梁锦国鬓角白了的头发,看着他越来越多越来越细密的皱纹,他长出了褐色的斑点,眼睛也没有了年轻的神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任性与执拗到底有多么自私。
周逸辞临近傍晚才从一个应酬上赶过来,他进门时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梁锦国正拿着一封文件在做勾画部署,听见开门声摘掉眼镜看向进入的周逸辞,梁禾依端着一份果盘坐在沙发上没动,盯着膝盖上摊开的杂志,如同不相干的人。
梁锦国对于她冷淡的表现非常惊讶,他记忆里她应该是飞扑上去抱住周逸辞,露出他都难得看到的明媚笑容,他愣着打量时,周逸辞脱掉西装走进客厅,他喊了声岳父,然后走到梁禾依旁边,十分温和问她今天做了什么。
梁禾依吐核的动作微微一顿,她空洞的目光落在瓷盘里娇艳的樱桃上,那些樱桃颜色亮得透明,映照出她此时的脸孔,她艰难扯出一丝笑,却发现笑得很难看,索性耷拉下唇角,抬头对他说,“今天看了书。”
他嗯了声,随口问,“什么书。”
“三国演义。”
周逸辞很惊讶,三国演义这种深度的书,他都怀疑梁禾依是否能认识全里面的字。她非常物质,又贪图享受,这和她家世有很大关系,这一点上他更喜欢程欢的独立和聪明,哪怕她歹毒,他也觉得很好。至少非常真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固执极其像他自己。
保姆递上一杯祛乏解救的西瓜汁,周逸辞不喜甜,只喝了两口就捧在手里不动,“看了哪一回。”
“刘安杀妻。”
周逸辞晃悠杯口的动作一僵,他眯了下眼睛,转头看梁禾依,她面容平静,还带着几分天真和依赖,与平时没有半点分别,他这才勾了勾唇角笑,“有深度,也很残忍,你不适合看,下次看点有趣的。”
梁禾依放下果盘,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勾住周逸辞的脖子,娇滴滴撅起嘴巴,“刘安很穷,可他有眼力,知道刘备不会一直落魄,为了自己前程似锦,杀了妻子喂他肉食,刘备知道感激涕流,将他的一饭之恩记在心里,后来功成名就,赏赐他千两黄金。”
梁禾依说完咧嘴笑,“可刘安有钱一辈子也没讨到老婆,天底下人都知道他杀妻,谁还敢把女儿嫁给他,他的残忍使他再也没得到过自己心爱的女人,孤独终老,这结局是不是很悲凉。”
周逸辞垂眸注视她,忽然没忍住笑,“确实悲凉。可现实中哪有这样恶毒的男人。”
“真的不会有吗。”
周逸辞嗯了声,“至少我会尽力保护,让你不会遇到。”
梁禾依呆呆笑,这话她从前听会快乐得飞起来,会缠着他抱自己转圈,会问他爱不爱。
她知道很唠叨,但她就喜欢看他烦,又不舍得责备自己的样子。
她觉得那是世上最温暖的无奈。
可她曾经都经历了什么。
躺在她枕边的男人,把她当作什么。
她笑到最后觉得脸都僵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笑给谁看。
眼睛酸涩得发胀,她低下头不着痕迹抹了抹,她真觉得难受,这种难受比失去一条在意的生命还要难受,她该怎样形容,她看着眼前男人的脸,看着那些虚假,那些残暴,她有多么疼。
她这样爱。
他不会知道她有多爱。
她爱的皮囊,她爱的心。
都给了她沉痛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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