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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炙烤着龟裂的黄土地,张苞坐骑在村口焦躁地刨着蹄子——这片被反复焚烧的土壤早已板结成块,连杂草都难以扎根。
刘德然老妻引着张苞来到焦土前,枯指深深抠进土缝:“此处便是刘玄德的旧宅基址。”
昔年昭烈皇帝与寡母所居的房屋早已荡然无存,唯有几截碳化的梁木半埋土中。
“曹丕篡汉后,邺城派来了人。”
老妪颤巍巍捧出一把黑白混杂的黄土,“他们逼着全村人围观伐树,说是要‘断汉家龙脉’,最后又逼着我们离开这里。”
“刘玄德的故居被那些人用犁铧将地基翻过七遍,再煮盐卤水以浇地,最后以矿灰混沸水覆其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草还没有长出来。”
方圆三十丈的土地寸草不生,地表皲裂如老妪面皮,裂缝间零星散落着陶片与碎瓦,宛如死域。
二十三年风雨冲刷,盐卤与石灰分层凝结,地表泛起灰白相间的波纹,恍若巨蟒蜕下的死皮,又似如疮痂覆地。
东南角残留着一个大坑,便是那株老桑树被伐后掘根的证据。
曹丕向来不是大度的人,从他登其为帝后,故意打击报复自己的臣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更别说赐死自己的皇后以后,还下令让甄皇后被发覆面,以糠塞口之礼下葬。
因为这样,就算她的魂魄到了黄泉,亦无法开口申冤。
故居是昭烈皇帝幼时的帝居之地,老桑树是昭烈皇帝亲口所封的羽葆盖车,被这般对待,也就不是什么值得难以理解的事情。
张苞枪尖猛地刺入盐壳,发出冰面破裂般的脆响。
他单膝跪地,捡起一小片陶片,攥在掌心:
“取酒来!”
亲卫递上的皮囊被扯开塞子,烈酒倾泻在盐碱地上。
酒液浇在地上,腾起白烟,滋滋声中,二十年前被盐水和沸灰浇灭的地脉似在哀嚎。
倒完酒,张苞将陶片重重砸向地面,陶片在盐壳上弹跳着,发出空洞的回响。
“曹贼虽绝此地风水,却灭不了人心。”
拔起蛇矛,顺带挑起团灰白土块,盐晶在日光下折射出细小虹彩:
“《大风歌》不绝,汉室不灭!”
再次翻身上马,枪尖指向天空:
“诛国贼!复汉土!”
身后汉军的嘶吼震得盐晶簌簌而落:
“诛国贼!复汉土!”
等嘶吼声再次响起,刘氏族人亦渐跟大喊,仿佛要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在昭烈皇帝故居誓师后,张苞并没有在涿郡逗留太久。
接受了卢氏送来的粮草和酒肉,让将士们饱食一顿后,略作休整后,再次向着西南方向前行。
过了涿郡,就是河间郡。
河间太守据城而守,拒不开城门投降。
张苞没有理会,渡过呼延水,绕过河间郡治乐成县,来到漳水边上。
此时已经正式进入秋日,漳水水位有所下降,河岸坚实,非常适合沿河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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