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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人（第1页）

速水庄吉一身灰色西装、灰色大衣和灰色鸭舌帽，走在东京尚存的黑市迷宫中。在周边繁华街道的掩映下，这里显得狭窄而又落魄，一排排脏乱的小酒馆前，揽客的女人把脸涂得惨白，娇媚的呼声四处可闻。

突然，一团破烂东西从一家酒馆门前滚出来，气势汹汹地滚到了速水的脚边。

“别在这附近晃悠了！听到没有，你个醉鬼叫花子！”一个穿着夹克的青年流氓大吼一声，“呸”地吐了口唾沫，然后走回店里。

倒在地上的破烂儿是个人，看起来五十五六岁，身上的土黄色上衣又脏又旧，里面的褐色毛线背心满是破洞，黑色呢绒裤的裤腿裂开，不合脚的凉鞋滚在一边。

他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同样邋遢，黑紫色的胖脸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却也显得整个人愈发惨不忍睹。他倒在地上不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可能是哪儿被打得厉害，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

一群人从旁围观，但没人上去帮他，过路人则若无其事地经过。速水看不下去了，走到那团破烂儿身边，双手伸进他的腋下把他架了起来。

“喂！醒醒，你家在哪儿？”

凄惨的老男人嗫嚅着，见速水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脸上露出一丝畏惧的表情，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能让人听懂的话。

“别管我，我是畜生。畜生就是……我不是人。你不会懂的。”

他的语气悲痛难当，让速水一下子产生了想要探求这个老男人的兴趣。当然，这人简直就是个乞丐，自然不能作为勒索目标，但很多时候速水庄吉并不是为了钱才行动的。

速水架着破烂男往前走。破烂男极重，醉得无法自己行走，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速水身上，熏天的酒气和异样的体味扑面而来。

穿过黑市，走上大街，前方有个还算宽敞的大众酒馆。速水带着破烂男走进店里，在角落里找条长凳坐了下来。

“你喝什么？”

“我要喝烧酒！烧酒！烧酒！”

破烂男大着舌头点单。速水叫来穿着脏围裙的服务员，点了烧酒和清酒。

酒一端上来，破烂男就流着口水端起酒杯猛灌，一口气喝下去一半。然后，他紧紧地盯着剩下的液体，不一会儿，赤红充血的眼睛开始焕发出生机。尽管他喝得烂醉，但似乎只要有新酒下肚，就能让他重现些生机。

“你，会请我吧？”

他像是想再确认一番，目不转睛地盯着速水问道。

“对，因为你是个可怜人，你喝多少我都请客。”

“唉，我好久没有遇到像你这么善良的年轻人了。我有酒精依赖，是个离开酒就活不了的畜生，没人愿意陪我呀。”

他的眼中浮现出感激的神色，憨憨地笑了，长满胡子的脸就像大黑天财神一样柔和。

不一会儿，这杯酒喝光了，他贪婪起来，谄媚地对速水说：“再来一杯吧，好吗？”

新上的酒又喝了一半，这时，他眼光呆滞，像在思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