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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土屋内,阮梅云伸了个懒腰,她几乎是一夜未眠,强打着精神看各地吏目提交上来的公文——虽然身处小镇,但她的职位可不低,这些靠近清丰的村镇,就是近两年要消化的地盘。
能不动用武力就不动用武力,这是衙门的宗旨,道理也是显见的,如今正是缺劳动力的时候,一旦打起来,最后受损失的还是衙门。
尤其四周敌人虎视眈眈,兵力几乎都在外围,内部的兵力并不多。
役吏们也都不能算是兵,他们并没有受过士兵应受的训练,有许多甚至从未摸过枪,一旦打起来还怕他们误伤同袍。
自然了,倘若实在不能和平蚕食,那动用武力就是最后的手段。
阮梅云正是和平蚕食计划中的一员大将,若说资历,整个清丰未必有比她资历更老的干吏,虽说不是麦儿那一批的几人,却和马二同批,为人聪明机灵,做事大胆心细,对阮响推崇备至,即便父母俱在仍旧改了姓名,为了这个计划甚至宁愿放弃高位,到小镇上做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女吏。
“这些村子,实在是冥顽不灵。”阮梅云冷笑一声,将一沓公文扔到旁边的桌案上,冲自己下属说,“什么好处都要,什么话都不听,两边摇摆,想着用这样不值钱的筹码从我们这儿拿更多东西。”
下属拿起那沓公文,翻了几页后说:“村里的事不好做,也不敢派女吏进村,当年的教训太大,也太惨烈了。”
阮梅云眸光深沉:“是,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越有一套他们自以为的道理,想要根除,就要连根拔起,依我看,这些村子不必再留,将人打散分开,不给宗族再立起来的机会,才有所谓的新生。”
“不过……杀鸡儆猴也要做,不吓破他们的胆子,估摸着还敢继续阳奉阴违。”
男吏如今虽然人数也不少,但为了推行衙门的规矩,对外一向是女吏话事。
阮梅云很清楚,一旦男吏们进入乡村,他们要么会和当地人械斗致死,要么被其同化同流合污。
毕竟有时候村子里没钱,但一定有姿色足够的女人。
哪怕是在清丰,也有三成男丁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的可能,再加上衙门对卖淫的态度,他们不仅没有娶妻的可能,恐怕连接近女人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一群男吏,只要其中有两三个被引诱,整个队伍很快就会堕落。
堕落是最容易的,尤其对深入乡村,无人监管的男吏而言。
但不让男吏去,女吏之前的教训又摆在那里,导致她们对乡村的了解虽深,却很难完全掌控。
即便想和宗族合作,但两方之间本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再加上宗族这样的权力机构,绝无可能自己放掉权力的缰绳。
阮梅云为此头疼了足足几个月。
有时候她气到丧失理智也会觉得还是以前的法子好用,不听话的杀了就是,只要杀得够多,杀得人身份够高,剩下的人就知道老实听话了,再用水磨工夫,几年十几年的下来,新生的孩子继承的就是她们的意志,学习的就是她们的思想。
这是最好用的法子,还能少许多张吃饭的嘴巴,省下不少粮食。
但当离职回笼,阮梅云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处理公文,想方设法把手伸到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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