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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头上缠了一条黄色的棉围脖,只露出两只眼睛,睫毛上面都是白色的霜,上身穿了一件碎花棉袄,手上戴了棉手闷子,下身是一条黑棉裤,脚上穿了一双黑布棉鞋,看上去身材有些臃肿。
手闷子是我们老家的地方方言,就是那种除大拇指之外,其余四指不开叉的棉手套。
妇女身边搀扶着一个男人,男人戴了一顶黑色的裹脸棉帽子,同样也只露出两只眼睛,一身军绿色棉大衣,脚上也穿了一双黑色布棉鞋,有些弯腰,看上去应该是生病了。
“对!我儿子李天术能看事!快上屋来吧!外面怪冷的!”
我妈说着把两人迎进了屋里。
“那着你们听谁说的我们家能看事?”
我妈把两人迎进屋里,好奇的问。
因为从我开门问诊以来,村子里根本没有人相信我能查事,更没有人来,这过了半个月,现在竟然有人跟别人说我能看事,那想来这个人也是没安好心,是想让我丢人,想用这种方式逼我现原形!
“好像听说是叫周啥昌吧!嫂子,我对你们这儿的路不熟,人也不认识,我们是在你们家北边路口遇到一帮人,就向他们打听谁家看事看的好。
然后那帮人就起哄,都问那个叫周啥昌的老头儿,那老头儿就跟我们说你家有一位神童,八岁出马看事,很厉害,然后他就把我们领来了!”
妇女一边解围脖一边说。
我妈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狠色。
我妈她自然知道那个周啥昌是谁,她更对村子里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而感到可恨。
好在我是真正的顶香出马的,要是换一个假的,人家来到这,跟人家胡说八道一通,最后岂不是把人家害了吗?这可是跟鬼神打交道的行业,属于高危行业,对自己危险,对来看事的人更危险。
我妈一扫脸上的狠色,对着妇女说:“妹子!你放心!到了咱家,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不管啥事,都给你解决了!”
我理解我妈说话的意思,第一是为了跟村里人置这口气,第二也是给我施加压力,让我无论如何都得把这第一枪打响了,给村里人看看。
我在蟐仙爷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
三炷香,烟气发黑,香灰也呈黑色,中间一根燃烧的速度明显要比两侧的快很多,但香灰散而不落,就在中间位置有一点弯曲。
“伯伯!你是开大车的吧!”
我上好香,跟其中的男人说。
伯伯读作摆摆,是叔叔的意思,老家称叔叔都作伯伯。
听我说完,两人明显的都是一愣。
“是!”
男人简单的回答。
“半年前,开车撞死人了吧!”
我继续说。
男人此时已经摘下帽子,脸色发黑发暗,一脸的愁苦,听我说完,很快便哭了出来。
能让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事,可想而知,他身上的事儿已经把他逼到了什么地步。
“因为那事,我让老板炒了,还欠了一屁股饥荒,现在身体也是一天儿不如一天儿,干啥都干不了,这半年时间,我们一家子人连一点荤腥都没见过。
要不是她捡破烂换点钱,给家里买了两袋盐,我们家现在连盐都吃不上。家里的孩子因为我,现在学上不了,书念不成,每天只能喝棒、子面粥,连小米饭都吃不上了。
我这个当爹的,自己没本事,又碰上这码子事,让她和孩子跟我遭这个罪,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孩子,对不起这个家!我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情绪很激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你说啥呢?我和孩子再苦,又什么时候怨过你!等你身体好起来了,咱们再挣钱慢慢还呗!”
一旁的女人此时也不禁落泪。
这样的遭遇和处境,相信任谁听了,都会落泪。
我妈在一旁听着,眼眶中也不禁含泪。
这样的日子,我家也过过,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就刚刚记事的时候,因为我爸妈和我爷爷奶奶关系不好,我爸妈白手起家,贷款自己盖房子成家。
我爸又贷款买了一辆三轮车,没黑没白的各地跑着倒腾五谷杂粮,留我妈和我姐我们三个在家,每天就真的只能吃棒、子面粥,真的连盐都吃不上。
此时,有人和当初的我们有着同样的境遇,连我的鼻子都有些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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