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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九泉直乐,“昨儿那酒后劲大,您下车的时候不甚清醒,非要往这边走,陈大人拗不过您,就将主屋让给您,自己去睡了侧堂。”
居然能有这种事?
张知序悔恨不已:“下次我再这样,你直接将我打晕拖走就是,别让她为难。”
九泉挑眉,迟疑地道:“陈大人好像也没怎么为难。”
不但没为难,还在屋子里守了许久才去睡的。
张知序将信将疑。
他将凌乱的被褥叠好,又点燃炉子里的熏香,想把房间恢复整齐干净。
结果收拾着收拾着,他瞥见了她书桌附近的盛况。
大大小小的纸团七零八落地散着,有的扔进了废纸筐,有的滚在地上,墨水也这里一滴那里一抹,凌乱非常。
陈宝香不是不会写字吗,弄这么多纸墨做什么。
他摇头,过去捡起个纸团想扔筐里。
结果一低眼,他看见了上头露出来的一个字。
树。
歪歪斜斜的笔画,很是生涩僵硬,但写得很用力,墨都透了纸背。
他有些疑惑地伸手将它抚开。
歪歪扭扭的字迹顺着纸张的褶皱蜿蜒,一排又一排地显露出来,初看不知是什么,再一细读——
竟然是一整篇的《树论》。
誊抄的人显然只会依葫芦画瓢,很多字都写错了笔画,这里一个墨团那里一个叉,笔尖也控得不好,字迹糊了一大半。
他怔愣,又捡了两个纸团起来。
一模一样的内容,变化的只是墨团的和错笔的位置。
再打开废纸筐里的,亦然。
张知序捏着一堆纸在桌前站了一会儿,突然就想起了那日的摘星楼。
“大人写的《树论》小女拜读了十遍也不止。”
这声音落下去,露台四周突然安静得针落可闻。
眼神微动,他低头数了数手里皱巴巴的纸。
“七、八、九……”指节按在最后一张上,张知序侧眸,很轻易地就看见了桌上铺开的第十张。
第十遍的誊抄有了很大的进步,笔画对了,墨团也几乎没有,笔迹虽然不算好看,但两百余字,都整整齐齐地列在上头,雄赳赳,气昂昂,像极了将军麾下的兵。
将军不识字,不能知文心。
但别人能读十遍,她就能笨拙地抄十遍,懂不懂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对他的欣赏从不比别人少。
——谁说不在意,这不是一个字都没听落下吗。
隆冬遗留下来的冰霜以为会积年不化,但只春风一吹就呼啦啦地开了满地的花。
张知序是想克制一下情绪的,但嘴角不知怎么就高高地扬了起来,半晌也没能压下去。
“醒啦?”陈宝香从外头回来,一身汗还未干,跑得热气腾腾的。
张知序回眸看她。
陈宝香挑眉,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他手上,倒也不扭捏,只笑:“有点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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