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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硕鼠
漆黑的夜色里?,几个黑衣人悄声而来,在某间小屋前停下。
小屋里?黑黢黢的,看不清里?头的光景,想来房间的主人已经睡下了。
“是她吗?”其中一个人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察觉这边的动静后,用气音问着身旁的人?,“睡得这么早,别是有诈。”
领头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小截迷香点上,周围的人?都屏息起来。窗户纸在微弱的火光的热度下破损,将?那粘腻的香气带进屋子里。这人?点点头,黑布蒙面下唯有一双眸子透着锐利的光,嗓音带着些阴柔与凉意:“就是她,管它有没有诈,我们送她一场梦境不就得了。”
说话间,迷香几近燃尽,领头那人?颇有些不耐烦:“少废话,动手吧。”
几个?黑衣人?的来的恰是不巧,沈明月刚吹熄了灯,便?觉察到外面不同寻常的风声,也因此没有轻举妄动,只在迷烟燃起的那一刻掩了掩口鼻。只是不知道是疏忽还是有意,这迷烟的量哪怕是不懂得运用内力的时候都不会昏迷,何况完完全全记得如何运功的现在。
“铮——”
兵器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静谧,先进去?的那人?猝不及防下后退几步,后腰抵上桌子,眼睛里?透出些淡淡的慌乱。
原本闲散倚着床边的沈明月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点上蜡烛,又对上几个?黑衣人?的目光。
烛光照亮了房间,清晰地映出沈明月的身影,反倒是对面的几个?黑衣人?隐在光芒外的阴影中,颇有些看不真切。为首的黑衣人?内心嗤笑了一声,觉得派遣任务的时候提的什么小心谨慎实在多余。固然惊讶于沈明月在迷烟下没有昏睡,可是到底年纪小轻敌,竟然这样大大剌剌地将?身形摆出来给敌人?看。这么想着,黑衣人?内心的不屑更甚。
而沈明月只是挑了挑眉,莞尔笑道:“怎么愣住了,不继续吗?”
沈明月的话惊醒了沉浸着的黑衣人?,几人?对视一眼,同时迈出脚步,要么冲着她的面门,要么冲着她的胸口,招招式式,都是要致人?于死地的架势。
左移一步,避开面门的手掌;后撤侧身,躲开胸口的暗器;左手反手横剑于头顶,格挡住劈头砍下的刀光;右脚一勾一踹,化解对方?腿法的同时并将?其?推出包围圈。沈明月轻轻巧巧的几个?动作过后,黑衣人?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严肃。
“速战速决!”其?中一个?人?喝令道。
几人?的动作带起周围风动,惹得烛火摇晃起来,照得人?影若隐若现。
缠斗中,沈明月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黑衣人?也不由?自主停下,警惕地判断,两方?一时间静默对峙着。
马蹄声渐近,来人?却只有一个?。黑衣人?松了口气,又紧接着欺身上前。来人?御马停在院门。空气中破风声传来,门被?打开,花满楼直直冲着对面的黑衣人?而去?,丝毫不带犹豫。
但是他们对上沈明月都有些力有不逮,何况加入了花满楼。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些黑衣人?便?倒在地上,配着迷烟软成了烂泥。
轻踢了黑衣人?几脚,见他们没反应,沈明月一把拽下他们的面罩,仔细端详。几人?均面白无须,喉结也不甚明显,再回想那肉麻粘腻的语调,让沈明月原本八分的猜测变成了十分的笃定。
“是东厂的人?。”花满楼举着蜡烛,确定道。
沈明月内心自然知晓,目光微不可察地在蜡烛上停留一瞬,又迅速移开。可是花满楼仍然注意到了:“我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只是我固然是个?瞎子,不需要什么光亮,但你却能看得清楚些。”
忽略脚下的瘫软的东厂刺客,沈明月失笑:“这不重要,只是你怎么突然来了京城?距上次来信才?过了一个?月而已。”
花满楼这才?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走进院子打开院门,将?孤零零呆在门外的良驹牵进院子。爱怜地摸摸宝马温顺的鬃毛,花满楼从?马鞍一侧取下那个?用棉被?紧紧包裹的被?子,小心地一层层剥开,将?里?面的罐子取出来。花满楼这一路赶得急,因此冰还没有化,在冰的掩藏下,是一个?更小的瓷白罐子。
沈明月从?花满楼的手中接过那个?瓷白罐子,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不怪沈明月有此一问,甫一入手,便?是一股冰凉贴住她的掌心。
眼下已经入春,虽说离真正天气变暖还要有些日子,但也没了朔冬的寒冷。可手中的罐子哪怕被?沈明月手掌的温暖包裹,也清晰地传递着凉意。
花满楼没有回答。
他卖关子惹得让沈明月愈发?好奇,轻轻将?盖子掀开,映入视线的白色冰晶更让她惊讶:“这是……雪?”
捧出一抔,凉意在手心中化开,沈明月明白这的确是雪,只是连京城都没再下雪了,这罐子里?的雪又是哪儿来的?
“江南下雪了。”
花满楼缓缓道:“我本想写?信告诉你,又觉得落在纸上实在是遗憾。你来江南的几年从?没见过雪,偏偏江南难得的第一场雪下在了你离开的时候。”
“这是……江南的雪?”沈明月迟疑问。
“这也是明月楼屋檐上的雪。”
花满楼的笑容依旧温和,沈明月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疲惫与青黑。
沈明月说不清楚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
从?江南到京城的路程,要一个?半月的马车,便?是骑上世间最好的良驹,也要月余。毕竟马车还可以一边赶路一边休息,骑马却只得奔波,到驿站才?能稍作调整。从?上次来信到今天不过二十日,这一罐雪从?江南运到京城,中间还要不停换冰换马,花满楼可曾有过好好休息的时刻?只是因为她随口的一句“江南从?未下雪”么?
这么想着,沈明月只觉得胸口酸胀起来,湿意似乎自手心往眼眶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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