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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飞快上前,双指在折竹后颈点了两下,随即折竹闭起眼,粼粼月辉之下,他苍白的面容上血珠干涸,乌浓的长睫在凛风中微颤,若不是他轻微的呼吸拂过商绒的面颊,他这般情状看起来便好似是死了一般。
“我只是点了他的睡穴,”
第十五对上商绒的目光,俯身将她的兜帽往上拉拽着,扣在她头上,遮去她大半的面容,“他这一身伤再拖着不治,血便要流干净了。”
话罢,他转过脸瞥向第四:“快过来帮忙。”
头一回,第十五与第四说话不夹枪带棒,第四也不多耽搁,快步走了过来,将昏睡过去的少年扶到第十五的后背。
少年浑身是伤,第四一触便是满掌殷红的血,她沉默地瞧了一眼,随即去扶商绒起身。
第十五将少年背到那间草舍中,幸而他们这些做杀手的身上都随身带些止血的伤药,所有人将身上的药凑了凑,才算勉强够给折竹止血。
程叔白勉强会些医术,饶是他见惯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此时解开这少年的衣衫,看见他一身的伤口,还是难免吃了一惊。
这山上终归不宜久留,若大钟寺的僧人招来官兵便很麻烦,程叔白只替少年草草止血,随即便与众人一道匆匆下山。
跟随程迟这位云川之主来玉京的,还有几名自云川青霜州一路随行至玉京的医官,从观音山回到玉京城中,程迟便将他们找了来。
折竹身上的外伤重,内伤却更重。
大雪一连三日,折竹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退了高热,玉京城却乱了起来,城中到处都是身着甲胄的官兵,昨日更有两方人马在御街上厮杀夜半,听说御街的雪都已被血染红融化。
百姓心中惶惶,皆闭门在家,根本不敢出去。
“程叔白可是青霜州剑仙,他的内功江湖中有几人可比?小公主你便放宽心,有他为小十七运功调息,小十七一定会很快醒来的。”
清晨雾浓,短廊的栏杆积雪,第四在商绒身边坐下。
商绒闻声回神,她的视线从雾蒙蒙的庭院挪到第四的脸上,轻轻颔首,随即隔了会儿,她才开口:“拂柳姐姐,你去星罗观瞧一瞧吧。”
乍听她提及“星罗观”三字,第四的神情稍有凝滞,她很快想起那夜她和第十五带着商绒,与程迟程叔白一行人入星罗观寻出城之路时,那青年道士脸颊上的血痂殷红,一看便没有用药。
“多事之秋,我哪里是那么不守信的人,我既应了小十七,那么你离开玉京之前,我必是要守在你身边的。”
第四扯唇,语气平常。
“可你明明想去。”商绒盯着她。
第四与她对视片刻,双臂撑在身后的栏杆上,也不顾积雪沾湿她的衣袖:“你一个小姑娘,哪里懂我的这些事。”
“你去了还请帮我问一问,梦石叔叔如今在宫中如何了。”
商绒却自顾自道。
“我何时说要去了?”第四红唇微抿,但她再对上身旁这小姑娘的目光,随即轻抬下颌,撇过脸:“程迟不是已经站在太子这一边了么?太子如今有她与薛浓玉相助,不可能会输,不过你若还是担心,我替你跑一趟,打听打听消息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谢谢拂柳姐姐。”
商绒并不戳穿她的心思。
第四说走便走,那般浓烈的紫色背影很快消失在寒雾之间,吱呀一声响,商绒斜对面的那道门开了,她回过头,正见第十五从屋中出来。
“姑娘,药已换过了,你进去吧。”
第十五抬眼看见她,便说道。
商绒立即站起身,裙袂随着她的步履拂动,她飞快跑入屋中,几名医官正说着话,回头瞧见她,便颔首唤了声“姑娘”,随即一块儿出了屋子。
那道门合上,屋内光线晦暗了一些。
商绒在外头冷坐了好一会儿,此时乍被榻旁的炭盆一暖,她的嗓子又添痒意,咳嗽了一阵才缓过来。
屋内静悄悄的,榻上的少年也安静昏睡。
他身上缠着好多细布,浸了些淡薄的血红色,商绒坐在榻旁,往上拉了拉他的被子,将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炭盆里时不时有噼啪的声音,商绒望着少年苍白的面庞,用帕子替他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又发觉他被子里的双手冰凉,怎么也捂不热,她又自己蹲下去凑在炭盆边将冻得僵冷的手烤得暖了些,又伸到被子底下去握他的手。
神思恍惚之际,商绒的手在被子里触摸到他腕骨上的旧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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