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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晖恭谨地回答道:“回皇上,自从朝廷实施新政,学生便打算弃文从商,恰逢有些同乡在京师做生意,便跟着他们出来闯荡,后来在永平府说了一门亲事,从此便安了家。”
朱祁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个窑厂是你家的?”
夏文晖道:“正是。”
一旁的陈荣却连连摇头,夏原吉名声在外,说是诗书传家也不为过。
现在他的孙子却在此开了一家窑厂,这……还真是有辱门楣,若是夏原吉在世,还不得气死。
朱祁镇却来了兴趣,继续问道:“这窑厂是做什么的?”
夏文晖如实道:“主要是烧砖,现如今人口暴增,许多人都需要盖房子,除此之外,县里也有不少工程需要用到这砖头,新修的许多作坊、窑厂对于砖头的需求也很大。因而学生便在此招募匠人,办起了这座砖窑!”
“学生生产的砖,以红砖为主,这红砖的烧制比青砖要难些,需要黏土、页岩、煤矸石等原料,好处就是可以消耗掉大量的煤矸石,质量也没得说。”
他的语气很平和,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显然这些日子,这种异样的目光,他已见得多了。
朱祁镇点了点头,又让夏文晖带着自己走了走,这窑厂占地不小,有大量的粘土、煤矸石、页岩等原料运来,而后匠人们开始捣碎兑水,调制成泥,此后再用倒模的工具制成一个个砖坯。
接下来就是烧制,窑里竖着烟囱,烟囱浓烟滚滚,一进去,便有热浪扑面而来。
朱祁镇转了一圈,又问道:“你这里一天能烧多少砖?”
“回皇上,一个窑口的产量是两万块,学生这里有两座窑,就是四万块。”
“都能卖得出去?”
“不愁销路,说是供不应求也不为过。”
朱祁镇愈发来了兴致,又问道:“月利几何?”
夏文晖稍加思索,便说道:“利润要看具体情况,眼下订单较多,每个月扣除原料和工费,每口窑的纯利可至纹银五百两,两口窑就是一千两。”
朱祁镇暗暗吃惊,一个月一千两,这一年下来,岂不是就是一万多两?
这还全都是纯利润!
烧个砖而已,竟然这么赚钱?
突然之间,朱祁镇产生一个想法,这么赚钱的生意,是不是朝廷也搞一个官窑……
想到这里,便不由自主地问道:“你这窑厂建起来,成本是多少?”
夏文晖则知无不言:“其实也不多,主要是需向县里申请土地,县里这边不卖地的,只租赁,譬如学生这里,这个窑口,每个月的地租是一百两,不算多。至于建窑的开支,倒是不大,一千两之内,肯定能建起来,主要的成本还是工人的月俸。”
“只要窑口建起来,剩下的就好办了,当然了,这生意要做长久,终究还是靠质量和信用,砖窑不是什么难做的买卖,门槛很低,口碑就显得尤为重要。”
说着话,只见他随手捡起一块堆砌起来的红砖。
“学生这里的砖,都标了名号的,由于质量好,口碑也传开了,眼下不少人对砖有需求,附近也不是没有别的窑厂,可大多还是愿意来找学生买砖。”
朱祁镇仔细一看,这砖上竟还有铭文,显然是制砖坯倒模的时候,在砖模里已经雕刻好了的。
“这样说来,你这窑厂若是继续扩大规模,非要发了大财不可!”
夏文晖笑了笑,说道:“皇上说笑了,若是将来还要扩大经营,学生就不再建砖窑了,这红砖虽比青砖的卖价高一些,可毕竟利润微薄,而且现在砖窑厂也多。学生这儿,已经培养了一批窑匠,若是再建窑,或许会尝试一下烧制陶瓷。”
朱祁镇听罢,笑道:“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做生意也是一样的道理,不能总拘泥于一种方法,你做的很好,将来只怕要赚不少银子。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等将来你富甲一方之时,记得要照顾一下当地的百姓。”
夏文晖赶忙行礼:“承皇上吉言,学生自当尽力而为。”
朱祁镇一说着,目光所落之地,只见沿着河道,一个水车远远矗立着。
“你这里还有水车?”
夏文晖回道:“主要是汲水用的。”
朱祁镇现在对民间这些工具很感兴趣,便上前仔细看了一番,然后说道:“这水车不好,太老旧了。”
这时候,知县陈世清上前道:“皇上说得对,这是宋元时期的水车,一直沿用至今。”
朱祁镇想了想,说道:“水车的根本,在于转轴,你们这水车,是不是经常需要修理,尤其是转轴,容易崩坏,不只如此,桨扇也经常需要更换。”
夏文晖面色惊讶,说道:“对,对,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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