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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侍郎平章事李涛被皇帝罢相了!
一个消息忽然在坊间流传,不知真假的人们在茶余饭后对此议论纷纷,而其中秘辛却往往比街头巷尾的闲谈更加曲折。郭信就是少数完全知晓这些秘辛的人之一。
李涛借关西赵思绾占据长安为由,意图排挤两位枢密使离京出镇,然而杨邠提前从宫中得知了消息,与郭威连夜商议后一早入宫在李太后面前哭诉,另一方面则拿出了平定赵思绾的初步方略。
方略首先是对关西节度使的一系列新任命,由静难邠州节度使王守恩移镇永兴长安节度使,由保义陕州节度使赵晖改凤翔节度使顶替在凤翔府同样蠢蠢欲动的王景崇。
其次便是尽快命一部禁军先行开赴关西盯住赵思绾,稳住朝野的纷乱,同时试图避免关西局势进一步恶化。
上层的人事任命与郭信关系较远,择选禁军出征却与他直接相关。如今东京禁军的步军主力奉国军毫无疑问是朝廷向外征伐的优先选项,即使没有郭威提醒,郭信也确信自己眼下又将再度出征了。
果然没过两日,枢密院就提前传下消息,命郭信所在的奉国左厢第一军开赴关西,作为左厢第一军都指挥使的王进自然是此番领军主将。
出征的消息虽然人尽皆知,但正式宣布开拔日期的军令还未由枢密院正式下达。郭信为了准备本军出征事宜,干脆带上郭朴直接住在了禁军营房。
作为指挥使,郭信早早就通告本军做好出征准备,麾下五百来人正在副指挥使章承化的督促下将一应出征事物:从喝水的皮壶到上阵的甲胄在内,都存放妥当。
郭信并不亲自施令,只是骑在马上安排都头们去督促士卒们做好准备等待出令。此刻看着军将们在营内各处忙碌的情景,不知不觉在马上作起禁军的空想。
刘氏入主东京以来,虽然有意将河东亲军充实为禁军,但先是杜重威在魏州反叛,随后又是先帝刘知远突然驾崩,导致禁军的整顿一再搁置。眼下禁军各厢战力良莠不齐,各级将领也是马军、步军、河东、前晋等各个山头林立。即使单从表面上看,地面坑洼、营房破旧而无钱修葺的景象也很难让人对眼下的禁军抱有期待。
出身禁军,此时正在凤翔蠢蠢欲动王景崇不就是禁军骄纵废弛的一例?何况那王景崇甚至还是先帝亲点的大将。
郭信回过神来微微摇首,在出征前不该把自家情况想得太坏。不论如何东京禁军吃穿不愁,甲胄齐备,虽然弊病不少,但比起外镇藩军来肯定还是要好上几番的。
正当此时,一个满副甲胄的军汉过来马下见礼,言说都指挥使王进请左厢一军几位指挥使前去议事。
郭信草草向郭朴交代两句便随军汉前去议事,很快就在左厢正堂见到了王进,他抱拳向王进行礼:“末将见过王虞侯。“
“意哥儿先坐。”王进随意摆手,指向近处一个座位,又压低声音道:“完事意哥儿且留一会。”
郭信点头对笑呵呵看着自己的王进应了是,突然觉得原本就生得黑壮的王进,如今看上去脸和身材更比先前胖了一圈,远远望去活像一个煤球,暗想到东京以来日子估计十分滋润。
两人又寒暄了片刻,等到左厢一军其余四位指挥使和偏将陆续到场,王进便简单向几人宣读了枢密院的开拔指示。
“河中府不听旨意,长安赵氏小人作乱,官家及枢密院有令,本军三日后即刻开拔关西。”
在场几人闻言都颇为惊讶,要知道朝廷集结军队,征调车马粮秣等都需要时日,发令三日就要出发上路,不可谓不急。郭信对此却毫不惊讶,他知晓此番出征不仅是为朝廷用兵关西前去探路,还涉及到枢密院与政事堂在朝堂上的争斗,越早出征才能越早占据优势。
王进将几人神色收入眼中,直到在郭信脸上停了片刻,才接着不慌不忙道:“如今咱已不比当初河东时的藩军,而是朝廷正儿八经的禁军将校,关中眼下全是乱贼,正到了让兄弟们一通杀个干净,好为朝廷官家分忧的时候,到时班师回朝荣赏加身还不痛快!”
于是堂内再无他言,纷纷抱拳领命。
待诸人告辞走后,郭信便问王进:“不知虞侯有何事交代末将去办?”
没想到王进却摇头道:“并非我有事找意哥儿,而是解厢主想托我问意哥儿件事。”
郭信想不到解晖能有什么事问自己,还是点头:“虞侯但问无妨。”
王进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吞吞吐吐道:“解厢主昨日托我问意哥儿,那李崇训之死,和意哥儿有关系么?”
郭信闻言先是愕然,随后很快想到,解晖最近和史弘肇厮混十分热切,而负责查办李崇训一案的正是史弘肇主管的侍卫司,是侍卫司发现了蛛丝马迹?若真是如此,落在史弘肇手上可能会是一个不小的把柄。好在史弘肇和枢密院关系密切,就算认定李崇训被杀是自己所为,大概率也不会做什么文章,传言发问兴许是警示之意。但不论如何,眼下只会有一种回答。
郭信摇头,真诚地看向王进:“王虞侯还不知末将为人?李崇训与我虽在球场上相争,但还称不上仇隙,末将有何由头惹事杀他?李家向来嚣张跋扈,想必在东京仇家不少。”
“巧了!我正是这样向解厢主说的,奈何厢主非要我来问问意哥儿。”王进毫不犹豫卖了解晖,随即抚须出言宽慰:“意哥儿也勿要上心,想来厢主也只是好奇罢了。不过如今东京人心浮躁却是真的,就连上面也有所传言,说那李守贞作乱因其子李崇训不明不白死在东京,若朝廷能缉拿凶手,河中府便会重新称臣,关西则不战自解。
郭信对这不战自解的说法感到荒谬透顶,反笑道:“李守贞反心由来已久,朝廷并非不知,如今彻底撕破脸面,难道还有转圜余地?”
“谁说不是?”王进一拍桌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帮刀笔吏向来却只会口吐鸟语,一闻打仗便吓得没了卵子,如今战事一起,还不是要靠咱武夫们上阵拼命好保他的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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