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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分提着衣袍一阵风似的跑回家,快的连门边的小童都没发现他回来了,等听到屋里翻东西的声音,勾头一看,“哥哥,回来怎么不喊我?”
小童提着一壶水进来,见田分已经趴在案几上算开了,他心里喊糟,也不敢靠近,静悄悄的退出去,跑到廊下的角屋前小声喊:“田叔,田叔,哥哥回来了,又在算数了。”
田叔年约三旬,是田分的管家,也算是他半个长辈,田分离开家后就撒欢了,再没有父母的管束,每天都可以尽情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撒欢了没事,家里这二十几个人吃喝拉撒要有人管,从家里带出来的钱虽说够田分胡来一辈子的,但也不能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于是田家就请了一个分家的长辈过来看着田分。虽说是长辈,但既是分家的人,又家中贫困,所以在田分这里只能算仆从而已。
田叔道:“又算上了?这一算又是几天不吃饭不喝水。唉。”他叹了口气,但也不敢去劝,田分的父母长辈都劝不动他,他也不必去费这个事,道:“将陶瓮装满清水,篮子里放些饼,摆在门边,他什么时候饿了都有东西吃就行了。”
田分这一算,废寝忘食,足有半个月足不出户。
外面已经为大王这次的突发奇想而沸腾了。
百姓津津乐道,盖因大王这次出的题很有趣味性,虽然没几个人能明白大王的题里什么是“比率”,但前半题每个人都能看懂。
乐城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多少老人?多少孩子?每年多少人成亲?多少个孩子诞生?多少人去世?
普通百姓当个游戏玩,士子们却觉得这里面似乎大有深意,于是上上下下都为大王出的题开动脑筋。
街上似乎随处可见小孩子结伴一边走,一边指着行人数数,一人数男人,一人数女人,一人数孩子,一人数老人。
“45、46、47……”一个小童摇头晃脑,他牵着另一个明显是兄弟的小童,他在数街上的女人,但数着数着就糊涂了:“这个姐姐……刚才好像数过了……她又走回来了,哥,怎么办?”
他哥哥就说:“那就不要数她了。”
弟弟发愁:“……可我不记得我每一个数过的人,万一数重了怎么办?”
另一边,一个小童盯着路边一个坐在车中的女人,她戴着面纱和帽子,看不出年纪,小童看了半晌,终于上前问:“姐姐,你有三十岁了吗?”
女人笑了,解下面纱让小童看,“你看我多大年纪?”
小童害羞道:“姐姐一定不到三十!”
另一边的茶馆里,几个士子也在争论。
“为何十岁以下是童子,三十岁以上就成老人了?这个设定不合理!”一个年轻人气愤道,“我觉得五岁以下为童子,四十岁以上为老人才合适。”
“我觉得大王考虑的是十岁以上的人大多就已经成熟,男子出精,女子怀红,而十岁以下的少年却还未成熟。”另一人道,“至于三十岁……这个倒确实是有些早了,有的还没的抱孙子呢,怎么能算老人?我觉得应该以家中是否有第三代出生为界限。”
“你们都错了。”第三个人往窗外一指,“你们看那个角夫,看他多大年纪?”
路边一个背着麻袋的角夫躬背弯腰,他晒得色如焦糖,瘦得肋骨都能看出来,可他背上负着两个大麻袋,至少两石的东西,他一步步向前走,胸膛用力鼓起,汗如雨下。
“他能背得动两石的东西,应当是壮年。”一人道。
“你们看他的脸,觉得是多大年纪?”
角夫的头发沾满灰尘,乱蓬蓬的在头顶挽了一个髻,他满脸皱纹,两腮寡瘦,胡须花白。
“若是看脸,只怕要有五十了。”另一人道,“不过他还这么有力气,所以我猜他不足三十。”
“正是如此。”第三人击掌道,“大王此举大有深意!他以三十岁为线,看得并不是我们,而是这些百姓。百姓衣食不足,每日辛苦劳作养家活口,自然寿命不长,你们何曾在街上见过许多六十岁以上的角夫?三十岁以后的角夫,已经步入了老年,他们的体力下降,要干更多的工作才能养活妻儿,他们能再活十年就已经是天幸,何况二十年?三十年?我们养尊处优,家中老人活到九十、一百的也不少。若我们为准,那不是在欺负这些百姓吗?”
“明兄高见!”
“大王果有深意!”
最开始发问的士人说:“依明兄所说,那大王的其他问题也是有深意的了?”
“自然如此。”付明,长山人士,他游学到乐城后就在此定居下来,已经有十年了,这十年他看过蒋家兴衰,看到两代鲁王,他对如今在位的大王,有着更高的期待!
“大王神智天成,非凡人能及!”他目光炙热的说。
田分胡子拉茬的从屋里出来时,正是半夜。他坐在屋门前的廊上抱着陶瓮喝水,抓着干饼大嚼。吃完不够,又趁夜摸到灶间,把灶捅开后,四处翻面翻酱翻菜。
这闹耗子般的动静很快把家里的人给吵起来了。
田叔披着衣服,举着灯过来,看他正打算直接挖着豆酱吃,连忙上前抢下道:“这么吃你会咸死的!我喊人给你做饭,好了,你去屋里等着!”
田分咽了口口水,那酱闻着好香!他依依不舍的回去,不过一会儿功夫,田叔已经端着一碗荷包蛋过来了。
大半夜的,煮粥、炙肉都来不及,水蛋最快。粗役一口气打了十几个蛋下去,满满的一罐子,调了酱下去,又放了一把葱花,闻着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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