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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白起朝他笑得唇红齿白道:“比起欠人情,我更喜欢回报真金白银,所以你现下可以算算你家主上与你们价值几何,稍时按身价送上相应财帛抵应便是。”
透气一下便想到之前她说的“货讫两清”,当时她拿相国当“货”类比,如今他们一下全都是“货”了!
刚想发火,他一下又想起之前是自己先出言不逊,说不准这是高人眼下故意在打趣揶揄他,若他发了脾气……一想到她那一手力定乾坤的力量,透一下怂怂地抱怨了一句:“你……你怎地如此俗气?”
陈白起奇怪他的反应,这历来野猫一样骄傲又气性大的人,怎么一样好像尖爪子磨平了似的。
她也不想想透早已不是当初的中二少年,当初遇到“陈娇娘”跟“陈焕仙”,见识过山外有山之人,又在不同厉害的人手中吃过亏,也算是受过社会的毒打,如今他再目中无人,也得分人。
如眼前这个一瞧便是打不赢的人,他自不会再傻傻地挑衅。
说来,当初一眼透便没瞧上这个其貌不扬、看着就又弱又脏的姑子,却原来高人都喜欢玩这种扮猪吃老虎的套路,到底是他眼力劲儿差,比不得相国慧眼识英雄。
陈白起笑盈盈道:“我便是如此俗气之人,你莫将我想得太清高,好了,你哄着小乖先睡,我去去便回。”
说完,她望天望天色,便转身离开,一霎便遁入了黑夜之中难觅踪迹。
在陈白起离开后,这时黑暗之中才陆陆续续有不同的声音传出。
“陈姑子是故意这样说的吧,她这般厉害之人怎会在这意这些世俗之物,只是不想让我们时时记挂着她的恩情罢了。”
“是啊,她这般舍己为人,为人着想,我等定万不能误会她了。”
“可不是吗,偏生我们着实也没有什么能力能回报于她些什么……”
这种恶劣寒冷的天气没烧火谁又能真的睡得死沉,只一稍许动静便会被惊醒。
所以先前陈白起与透两人的对话其它人都听到了。
后卿拢了拢身上还尤余温与她身上沾染的气息的披风,他伸手抚了抚脸颊,想到她方才凑近他,鼻息扑打在他面上,若有似无如温柔的羽毛轻撩,却是低低地笑了。
——
陈白起朝着沿路走了一遭,除了被山土乱石掩埋了一段路不好走,其它地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她走到发水的岸边,见因为地裂的缘故那上涨的洪水已悄然下降了一大半,部分高耸的坡土裸露出来,倒是可以勉强通路,而浅水处想来最迟明日就可以走动了。
但陈白起等不及明日,她心中牵挂着陈孛、姒姜他们,也不知巫长庭有没有顺利找到他们。
她潜夜朝八台山赶去,在山脚处却见方石阶上趴睡着横七竖八许多人,看起来有些吓人,好他们哪怕在睡梦中都是紧紧攥着身边的物体,生怕再来一次地裂会将他们甩晃进水里,一条长长延伸至半山腰的长梯全都占满了人,八台山相较于周边的嶙峋陡峭的山峰着实矮胖墩了一些,但正因为他这扎实圆润的体态却更适合成为避难所。
长长铺阵的石梯上面修建了一座寺庙,规模不算大,周围有修砌一排土黄围墙跟当护院作用的松树,平日里一些信众会上来游玩参拜,所以后院还修了十几所偏房。
陈白起一路往上,她的视线在一张张陌生又疲倦的脸上划过,这些人大多数是从梁州城里逃难来的,身上紧抱着大包小包,一家老小挤缩成一堆在寒夜中瑟瑟发抖。
直到八公庙宇,那里面镇定着戍兵,不仅是外面,围墙内简直也是人满为患,哪哪都是人,庙内被一些富贾士族与有权势的官员征有了,不少庙里的人都被赶出来在外面露营。
她逛了一圈,在外面都找不着人,便猜想会不会他们混进了寺庙,或者另外找了一处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躲起来了?
这时,陈白起在院墙内搜索了一遍,正打算翻窗而入时,不经意看到崖边一棵歪脖子松树间隐约站着一个人。
她心中一动,便走近些。
却见有一人轻松站于松叶之间,他那般重量却如浮云一样轻忽而立,他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而是神色幽沉地眺望着山下远处梁州城方向。
陈白起定睛一看,顿时认出是姒姜。
她眸中一喜,弯起嘴角,也一并跃上树枝,风轻轻扬动,不落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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