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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道:“我等已沦为逆党伪学,去岁元日,老夫欣然接纳沈继祖的十宗罪,早已对朝廷失望透顶,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那是韩侂胄构陷!”
“好了,昭文,把书院治好,比什么都强。至于李伯言,我自有良策应对,你不必太过惊慌。”
黎贵臣皱眉道:“可还有叶适,这赵相公、子充公还有放翁,就任由他们胡闹?如今强权之下,我等研学已是如此不易,何苦互相残害?”
朱熹缓缓道:“当年陈止斋在岳麓讲学,我便斥责永嘉学派太过功利,非儒学正道,那时叶正则便师从陈止斋,想来因果循环,如今是代师来讨回当年之辱了。”
“这……”
“邵文不必理会。”
黎贵臣伸出的手忽然一滞,道:“先生,你听到什么声儿了没?”
“嗯?”
“您仔细听一听。”黎贵臣皱着眉头,忽然朝墙角靠了两步。
朱熹颤巍巍地起身,拄杖侧身倾听,良久,又坐回到椅子上,道:“这也没有什么声啊。”
“那是先生耳背了,一定有,一定有。”黎贵臣小跑至学堂,南北二斋的弟子同样在院中窸窸窣窣,说个不停。
“先生,你听到什么声儿了没?”
黎贵臣神情紧张地说道:“汝等与我出去看看。”
……
岳麓之东,橘子洲头。
五十艘三桅帆船呈三角之势。
李伯言眺望湘江,西边的白墙黑瓦,便是此行之目的地——岳麓书院了。
船只缓缓靠近,康帅博问道:“公子,开始摆阵仗?”
“恩,抛锚吧。”
铁索连环,巨大的素绢拉开,犹如巨轴一般,自南向北,连亘六条船头。江上波光粼粼,犹如洒下的碎金。
江面风静,水手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自岳麓跑出来的学生,纷纷赶到岸边,看着如此巨大的阵仗,也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伪学不除,盛世难享。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十六个字,字字诛心,上头朱砂手印犹如漫天繁星,将白绢染得犹如寒秋的红枫林。
“这……这……这……”黎贵臣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江上过往船只,也纷纷张望过来。
金锣敲响。
忽然之间,帆船之上,几百余舵手、民夫,振臂高呼,声音直上九霄。
“去岁元晦欠面一碗,特来讨还钱二千贯!”
“去岁元晦欠面一碗,特来讨还钱二千贯!”
“去岁元晦欠面一碗,特来讨还钱二千贯!”
“……”
声声呐喊,如雷贯耳。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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