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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常州地盘上对裴鲤当面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语,如果换做旁人,这位常州刺史一定将那人当即诛灭。
可说出这番话的人是杨公,情况自然也要另当别论了,因为就算裴鲤也不敢在这位真大佬面前造次。
杨公者,姓杨,单名一个诛。
只挑他最要紧的身份来讲:此人乃弘农杨氏族长;司空、太子太傅开府仪同三司、大行台领吏部尚书事;上柱国,授爵越公,食邑三万户。
昨夜邀请裴鲤等人夜宴的杨玄撼,便是这位杨公的长子,也是裴鲤现如今最有力的支持者。
不过,除了裴鲤等极少数的人之外,世人皆以为这位杨公早在更始元年就因病去世了。
他“去世”的当天,圣人直接从中书省发出敕命,为其在洛京城外设立祭棚。
不仅如此,天子还换上了素服,携文武百官一齐出城祭拜。
而在杨玄撼扶灵回乡的路上,各州府主官更是皆率众出城,执子侄礼祭祀此公。
所以,哪怕这位杨公改头换面,在常州府一座寺庙里当上了为香客们整治斋饭的老厨子,可作为常州刺史的裴鲤在其面前,也依旧要恪守下对上、卑对尊的礼仪。
这其中,既有礼不可废的缘故,但更多还是出于畏惧。
虎老威犹在。
而像极了一头冢中之虎的杨诛,则更是殊为可怖。
“羡泉啊。”
杨诛将手里的长柄汤勺放到灶台上,背着手,转身面对着裴鲤。后者此时虽然是站着躬身作揖,但实际上,他头上戴的幞头已经能碰到厨舍的门槛了。
“现在你和玄撼动赢面虽然大,可想要彻底奠定胜局,最好还是要在三个‘气眼’上提前落子。
其一,调动绿眉贼首葛修礼,或诱之以利,或用之以间,或恫之以势,让其放弃与常州折冲府兵虚耗,尽快将目光投向郑家二豚子所在的东山城。
其二,郑家此时的势力,不在洛京,就在陉阳。而他们之所以敢于派遣两名嫡子来常州东山城入局,必是提前在此地设置了‘武库’、‘敖仓’,只要瓦解了这些布置,那两个郑家子再想有所作为可就难了。
其三,是最简单也最直接挫败郑家的办法,不过却是一个下策。
你们只需要想办法剪除郑家子的护卫,让那两兄弟再无法回到洛京,郑家那徒有其表的威势就会被戳穿,天下众世家将再无一家会相信陉阳郑氏的能力。
毕竟,连家族嫡子的性命都护不住,这样的家族又能有什么力量?
不过,若要行此计策,你要如何做我不管,但是我不允许玄撼参与其中……”
一口气讲完了这么一大段话,年迈的杨诛似乎也有些气喘。于是,他便让一直保持头顶门槛姿势一揖到底的裴刺史离开了寺院。临走前,裴鲤还不忘亲手为这位杨公重新阖上了门扉。
而等到裴鲤离去之后,杨诛那佝偻的身形方才站直,用手掌轻抚着疏朗的“廉廉君子须”,微微阖上双目,闭目养神。
“叮铃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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