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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如坠冰窖——
“阿玛!”
纳兰明珠起身出去,容若也急忙追了出去。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听着外面北风呼啸,瑞雪纷飞,伴着容若急促的声音。
好一会儿,我笑着转身,走了出去,看见冰天雪地下跪着一人,一动不动,身上覆着的白雪越积越厚。
我双目模糊地朝跪着的容若走去。这时,管家出来了,慌忙撑开伞,为容若遮住了。我听见管家在劝容若起身,容若不允。
我加快脚步,向他走去。管家看见了我,连忙过来把伞递给我,说道:“姑娘快劝劝公子吧!这么冷的天不要把身子冻着了。”
我将伞举过他头顶,他却并不看我。我来到他跟前,朝他跪下,他才仔细瞧我,没有言语,看着我时,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容若,我让你为难了。堂堂男儿,却为我留下无奈的泪水,让我心里很痛苦。我为他一一擦去泪水,拉他起身,一同离去。
冰天雪地里,一片茫茫,不见人烟。容若行走在前,留给我萧条的背影。茫茫天地里只有无言行走的二人,美丽又凄凉……
夜晚,没有月光,却有一片白雪将别苑照得银亮。
雪一直未停,愈发肆无忌惮的降临。
自纳兰府中出来,容若依然未发一言,半个时辰前,突然拔剑去了院中挥舞。
也许他心中需要宣泄,我便站在一边看着,没有去阻止。
谁知他越舞情绪越激动,长剑四下挥舞,不仅斩断了梧桐枝桠,还将刚从空中下来的团团雪花给劈得粉碎。像是在与自己较劲,几乎要成狂了!
我焦急地喊他让他停止,他却没有理我,全然失去了理智。
我急的冲上前去,不妨他忽然旋转而来的长剑瞬间向我脸上刺来。他急忙翻转手腕,遏制住剑身的方向,削去了我一缕发丝。
长剑哐当落地。
我上前哭喊着抱住他,对他大声喊道:“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容若,你不要为我难过。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现在我就已经满足了!真的满足了!”
“对不起——”他再度拥紧了我,深深地将他的脸埋入了我的发间。
任骤雪无情落下,沾衣湿衣。
我知道,他心里是无比愧疚的,因为他一直觉得可以给我一个名分,可是却事与愿违,又无可奈何。
对于荣华富贵,我从来就没有太多奢望。荣华富贵不过是身外锦绣,一片浮华,又怎么及得上良人?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太多,其实没有得到过多少,但又在生活的历练中得到了很多。
一般的女儿,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养在深闺无忧无虑,衣食不愁,一双巧手是在精习刺绣,到一合适年纪就有人上门提亲,欢心出嫁,服侍长辈,相夫教子。
而我,幼时家中遭变,族人就将我卖去做艺伎。日夜勤学琵琶,还终日谨慎惶惶,生怕弹错了遭客人骂,又怕学艺不精被夫人逐出,因而早早就学会了自立和看人脸色。三餐不一定能果腹,于是学会了藏食。怕夫人看出精神状态不佳不让表演、拿不到每月可怜的碎银,就学会了隐忍和强颜欢笑……
其实,我是收获良多的,从小还有一些母爱,很早就学会了独立生活的本能,还有与红蓼坚固的友情。后来又遇见了众人艳羡的京师才子容若。上天待我已经不薄了!
也许我注定不会像寻常女儿那样走完一生,没有隆重的洞房花烛,亦不用侍奉长辈。但有良人在侧,虽然名义上不是我的夫君,却是我终身的倚靠。
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冬雪为媒,烛火为证,天地共鉴,我与他共结连理,愿与子偕老,至死不渝。
顾贞观:容若天资超逸,悠然尘外,所为乐府小令,婉丽凄清,使读者哀乐不知所主,如听中宵梵呗,先凄惋而后喜悦。
王国维: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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