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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向江觉得有必要找外甥吃个饭,解除一下两家的误会。
正巧隔天就是休沐日,云向江作为从四品武官,工作上与巡捕营有交接。去巡捕营下发公文时,云向江趁午休把外甥从屋子里叫了出来,舅甥俩站在背风处说话。
天气已经很冷了。
云向江身上裹着熊皮大衣,再看詹权,只是棉服在领边、袖口续了圈狐狸毛。云向江替詹权觉得冷,皱着眉头问:“怎么了?难不成侯府连皮袄都供应不上了吗?”
这是担心詹权被苛待了。
但其实詹权真没觉得冷。他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正是火力壮的时候。说句叫人觉得害羞的,因为家里屋子烧得暖,他夜里睡觉甚至还会踢被子,累得他身边的小厮一晚上爬起来看三回。白日在巡捕营,巡街这种苦差事轮不到他,屋里也都有火盆。
如果詹权觉得冷,假使安信侯府今年果真苛待了他,没准备过冬衣服,可时人的衣服都做得宽大,尤其是袄子一类的,詹权去年、前年的皮袄肯定还能穿,他难道不会自己加衣服?以詹权的性情,他不至于用故意冻自己的方式去破坏别人的名声。
云向江这一问,不仅看轻了万商,也看错了詹权。
不过詹权并没有多想。人们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亲人往坏了想。
在詹权心里,舅舅一直都是好的,特别关照他们。舅舅太过担心自己,又不了解太夫人为人,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只要舅舅慢慢了解太夫人,舅舅就不会担心了。
詹权笑着说:“难道府里还缺我一件皮袄吗?是我自己不冷。”
云向江摸了摸外甥的手,确实是暖的,便没再说什么,只叫詹权休沐日时一起吃个饭。詹权虽还在孝期,但舅甥俩找个僻静地方吃个饭,不喝酒,这就不算什么。
詹权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接下去几个休沐日都有安排了。太夫人之前还想着要全家人一起去一趟京郊五溪铺,那有个庄子安置了不少伤残老兵。但家里还在查账,这个行程只能往后推。
这次的休沐得把家里的管事集中了训话。
想着舅舅也不是外人,詹权实话实说:“明日府里对账,得给管事们紧紧皮子,免得他们大了胆子欺上瞒下。母亲特意叫我在一旁听着。”所以没空和舅舅吃饭了。
詹权口中的“母亲”是指万商。如今都有默契了,詹权管万商就叫母亲,管生母云夫人就叫娘。论亲昵嘛,肯定是娘更亲昵。但母亲这个称呼里带着一份天然的尊重。
云向江却误会了,以为詹权口中的母亲就是指云夫人。于是这话落在云向江耳中就变成了:明日安信侯府要对账,(生怕那个乡下来的太夫人要生事),我娘叫我一定在旁盯着,(有我盯着,我们兄弟俩和我娘的利益才不会被人侵占了),(也叫管事们知道府里还没有完全变天,太夫人占着名分又怎样,还能被她拿捏了不成)。
云向江点点头:“正该如此,差事要紧,但侯府里头的事,你也不能放松了。”
云向江自以为是来找外甥缓和关系的。但其实在先侯爷去世后,云夫人收到了嫂子的那封信,她本人确实是气得心肝脾胃都疼,她却没有对儿子们提起过。所以在詹权看来,两家目前一点矛盾都没有。既然没有矛盾,又哪里来的“缓和”一说呢?
明明是云向江特意抢了送公文的外务,借此见外甥一面。在詹权看来,却是舅舅先有了公务,然后借着这个机会见了自己一面。这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既然是舅甥俩寻常的见面,那么詹权回到侯府后就没有对亲娘特意提起过。
第二日一大早,万商叫了府里所有的管事账房在议事厅里集合。
管事们面面相觑。太夫人这些天一直在查账,这在府里不算秘密。他们有些人问心无愧,有些人虽心中有鬼,但又觉得太夫人看不出,所以面上还是问心无愧。
等时间差不多了,万商走在最前头进了屋子,身后跟着詹木宝、詹权和詹木舒三兄弟。万商也派人去请过云夫人。云夫人却说自己已是方外之人,不理这些俗事。
万商坐下后,现侯爷詹木宝领着三弟坐在了她左手边,詹权坐在右手边。这样的座位安排是为了叫人觉得詹木宝和詹木舒关系不错,以证明万商一脉和云夫人一脉并无不和。但落在一些人眼中,却又觉得太夫人这是故意强调詹权并非詹府血脉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还能管别人心里怎么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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