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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意扫一眼,稀松平常地说:“哦,长冻疮了。”
“痒吗?”
“有一点。”她不太在意那个,端起热气腾腾的汤,喝了一口,“你尝尝这个,松茸牦牛肉汤锅,我小姑姑亲手做的。”
抬眼看他,黑漆漆的眼珠带了些笑意,颇有点献宝的意味。
陈声喝了一口,那汤意外的鲜美可口。
可他的注意力不在这,说了句“好喝”,又问她:“你经常长冻疮?”
“基本上每年都长吧。”路知意手指微动,想缩回去,可到底已经被看见了,没必要,“这边气温太低,又要干活,家里的水都是山上流下来的雪水,冻得要命,很难不长冻疮。”
“去了学校也长?”
“嗯,补课的时候总是骑车来回,难免冻着。”
陈声没吱声,喝着汤,心思飘远了。
他很少见到路知意这样的人。贫穷的学生其实不少,但像她这样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标记着“模范贫困生”的同龄人,他的的确确是第一次见到。
他慢慢地掰着馒头、喝着汤,最后问她:“路知意,你为什么想当飞行员?”
她一愣。
片刻后,不假思索回答说:“因为我想飞出大山。”
年幼时,只觉得小镇生活自由自在,年岁渐长,才发觉这里虽广袤无垠,但精神生活仍然贫瘠。
不想一辈子贫穷,想改变现状。
不想和小镇姑娘一样,读完小学初中就回家结婚生子,忙碌一生。
不想天真地活在大山里,一辈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她这样说着,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笑了。
“我第一次看见头顶有飞机飞过去,问我爸爸那是什么鸟,长得好奇怪。”
陈声嗤笑一声。
“爸爸说那是飞机,我问他飞机是什么,他告诉我那是载人去世界各地的最快的交通工具,如果将来我想去看看冰川大海,沙漠戈壁,坐它就行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书店翻书,去找他说的冰川大海,沙漠戈壁。我看到了撒哈拉,看到了地中海,看到了尼罗河,也看到了极光下的冰岛。我从小就只看见过山,绿色的山,雪山,光秃秃的山,总之全是山。看到它们,才发觉自己眼前的世界太渺小。所以我跟我爸爸说,我想当开飞机的那个人,因为我穷,买不起机票,可如果我是开飞机的,那就可以不用花钱四处去看看了。”
陈声又笑了,“还挺鸡贼。”
路知意说:“这叫机智。”
“有什么差别吗?”
“……”
路知意肚里能撑船,不跟他计较,只问他:“那你呢,你为什么想当飞行员?”
“我啊。”陈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把手往兜里一揣,“我爷爷和我姑姑是搞研究的——”
“空气动力学?”她当然记得他带她去的那个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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