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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峥嵘虽然心急,但他一向很有涵养,知道云舒东拉西扯的,无非实在拖延时间,而她之所以淡定的在这里拖延时间,无非是知道尹诺是安全的,只要她是安全的,他就是在这儿多耽误一会儿时间也是无所谓的了。
“我去参加反恐了,去了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恐怖组织活动最严重的地方,在那里执行了大大小小的无数任务,每次任务都完成的很成功,也立下了许多战功,可是,就在我到了回国日期的那一天,发生了一场恐怖袭击,反恐精英们死了上百人,我也受了重伤,在我倒地的那一刻,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站起来了,我开始后悔,后悔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聂峥嵘把头埋进两掌之间,痛苦的揪着头发:“如果我永远也醒不来,诺诺就要做个单亲母亲,单独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我给她带来的痛苦会永远也无法消除,就算我能够醒来,如果成为残废,我也再无颜面回到她身边,让她照顾我一个废人,那会生生拖垮了她,我的自尊告诉我,不能那样做。”
“后来,我昏迷不醒,医生宣布我已经成为植物人,只有大脑没死,身体完全不能动,每天全靠营养液来维持生命。”
“我在黑暗中跋涉了很久,每天都在和痛苦作斗争,一个声音告诉我,放弃吧,这样活着太痛苦,另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能放弃,她还在等着我回去。”
“后来,我以为我快要死了,出现了幻觉,每天都尹诺都会出现,给我讲故事,说我们的过去,骂我,怨我,念我,爱我,日复一日,如此这般大约过了几个月,我彻底醒了过来。”
“然后,梦里的她不见了,我以为那真的是梦,问过了医院的护士才知道,这几个月的确有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每天过来和我说话,成为植物人的人,只有极小几率能醒过来,而那极小的几率,全靠病人的意志力,如果有他最思念的人在旁边鼓励他,那病人就有康复的可能。”
“护士还告诉我,大腹便便的女人每天坚持过来,一边努力吃有营养的东西补充养分给孩子,一边还要坚强的振作起来,一遍遍的和我说话,到了最后,她快要生了,也是叫了护士,就在同一家医院的产房里生了孩子。”
“就算是坐月子期间,她也不放弃照顾我,抱着孩子,和我说话,直到我苏醒的那一天,她从医生口中得知我苏醒了,然后就彻底消失在医院中,医生和护士就再也没见过她。”
聂峥嵘双手捂着脸,早已泣不成声:“云舒,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为了家族,为了爱情和责任两面兼顾,丢掉了对她的承诺,让她陪着我担惊受怕,在怀孕期间,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还要为了操心,我不知道她那段时间是怎么挺过来的,对于一个女人,那是她最艰难的时候,她居然挺了过来,云舒,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啊。”
云舒从来没见过镇定稳重的聂峥嵘露出这样表情,一个铁血铮铮的大男人,哭的就像个孩子一样。
她也从来不知道,尹诺在消失的那几个月里,居然是得到了信儿,悄悄跑去照顾聂峥嵘了,因为她也怀孕了,所以,尹诺心里虽然藏着那么多的苦,却从未找她倾诉一下,遇到问题也是独自用她柔弱的肩扛了起来。
云舒越听,便越是觉得愧疚,泪流满面的哽咽说:“聂少,真是对不起,诺姐在听说你要来的时候,离家出走了,这是她留下的信,你不要难过,也许她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她想明白了,就会回来,她把孩子留给了我,孩子是她历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她不会那么狠心的丢弃的。”
聂峥嵘看了那封信,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惨白,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一口鲜血吐出去,人也倒在沙发上,昏迷不醒。
这下子,可把云舒吓慌了,聂峥嵘前段时间受了重伤,险些没抢救过来,这才过去多久啊,身体还没养好,要不是因为担心尹诺,坚持提前出院,他还必须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和康复训练呢,这下子在她这儿晕倒,可不要有什么事情才好。
王子言捏着金针,按照穴位给聂峥嵘疏通了血脉,等他脸色好转,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说:“这人也真是条硬汉子,这么重的伤,心脉都伤了,居然还长途跋涉的来到这里,像他这种状况,就应该在医院里安心养伤,如果落下什么病根,那可就糟了。”
云舒愁眉苦脸的说:“怎么办?现在我也没办法通知诺姐回来,这两个人,怎么都这么能折腾啊。”
王子言又给尹诺打了个电话,结果还是无法接通,尹诺那个人,认死理,只要认准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在医院尽心照料聂峥嵘直到他醒来,不过是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他再也无法醒来。
可一旦他醒过来,她就又开始思考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聂峥嵘是重视她,不忍她为了和他在一起,忍气吞声,连像样的婚礼都不能举办,他要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同时,他又接过了聂家的重担,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聂家在他手上就这样完蛋,为了寻求两全之法,他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却没有考虑过尹诺的感受,她会担心,会害怕,会流泪忧伤。
也许,他考虑过,所以,在解决了聂老爷子的事情后,他选择不去见尹诺,不告诉她他的去向,以为这样,她就会安心生产,直到他回来。
可是,尹诺那样冰雪聪明的女人,又怎么会猜不到他的用意?她一边和云舒装糊涂,一边用自己的人脉查找聂峥嵘的下落,然后,听说他反恐受了重伤,性命不保时,她整个人就不太正常了。
云舒记得,尹诺离开的前几天,每天都精神恍惚,有时候叫她她都没听到,之所以没有一下子赶过去,可能也是在考虑,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最后,情感战胜了理智,她义无反顾的去了聂峥嵘治疗的那家医院,精心照料了聂峥嵘几个月,连生孩子也是在那里。
可以说,聂峥嵘的命是她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可把他拉回来后,她却离开了,因为她觉得失望,觉得聂峥嵘和他心意不想通。
也许有人会说她矫情,其实,这不是矫情,如果他们两个只是普通的关系,无论聂峥嵘怎么做,都不会影响到尹诺的情绪,她不会做出这么决绝的事情,正因为爱之深,所以才恨之切啊。
聂峥嵘是两天后醒来的,他躺在病床上,看到云舒进来,激动的想要下床,被云舒制止了:“聂少,你别下来,我没有诺姐的消息,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想,她只是暂时躲起来不见你,你要是想找到她,就先把自己身体调养好,你个样子去见她,我想她会更恼火。”
聂峥嵘无力的靠在医院病床的靠背上,思忖片刻,点点头:“云舒,你说的对,我听你的,把身体调养好,你能不能,能不能。。。。。。”。
聂峥嵘本来想请云舒在得到尹诺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他,可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云舒笑了笑:“聂少,你放心,如果诺姐给我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毕竟,我是真心希望诺姐幸福的,她就算离开了,也必然是带着牵挂和忧伤离开的,不解开心结,她不会真心快乐的,而能够让她解开心结的人,只有你。”
聂峥嵘嗫喏着:“谢谢。”
云舒又问:“聂少,虽然诺姐把你们的两个孩子留给了我,但我还是想征求一下你这个做父亲的人的意见,你是要亲自带孩子呢,还是由我来一起带?”
聂峥嵘叹了口气:“云舒,诺诺相信你,我也相信你,我肯定不如你细心,孩子还是由你来带,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开口,我会定期来陪陪孩子们,还有,谢谢你,让你费心了。”
云舒皱皱眉头:“聂少,你这话我不爱听,以后不要和我道谢,也许我还有事情要麻烦你呢。”
聂峥嵘笑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倾尽全力去做。”
“那就好。”
聂峥嵘忽然想起他回A市找尹诺的时候,听说了玉笙箫和云舒的事情,想当初,玉笙箫把云舒宠得简直上了天,短短几个月,就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玉笙箫居然另结新欢,那个林希儿,他总觉得有点儿印象,又一下子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云舒也躲到普罗旺斯这么久,这么久?聂峥嵘挑挑眉,他明明记得,云舒前不久还在A市出现过,难道,有两个云舒存在?
一想到那种可能,他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的是那样,玉笙箫会不会被蒙在鼓里?他们夫妻两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想到这里,聂峥嵘故意含糊其辞的问:“云舒,你家孩子他爸没有过来看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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