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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端午,天气一天天热起来,树林中草丛中的虫鸣越来越多,使鸟雀们的食物选择大大丰富,它们活跃在林间树丛,不怎么再来侵扰何田的菜地和小米地了,不过,插在田间地头的竹竿上,草绳和布条依旧会随风轻舞。
屋檐下,菜园子高高的竹篱边上挂着的风铃也随着一阵阵的轻风发出轻响。
去年秋季的集市上,何田和易弦把几乎所有陶制的风铃都卖掉了,今年,他们用竹子做了些新的。
竹子风铃看起来像把没撑开的小竹伞,很容易做,将一段竹子切割成长短不同的几截,上方钻孔,穿成一圈,再加上一片竹节做的顶,竹节中间穿上绳子,穿上一片切割成圆形的竹片,绳子尾部挂上一串野鸭、松鸡的羽毛,风一吹,羽毛飘动,带动竹片敲击在竹子上,发出有点类似洞箫的声音。
洞箫,是何田没听说过的乐器。
按照易弦的说法,也是竹子做的吹奏乐器,类似笛子,但是发出的不像笛声那样清扬高昂,而是婉转低沉。甚至有点哀怨呜咽的意味。
做风铃的竹管锯成不同长度,敲击在上面的声音就有了音阶高低。
看到何田喜欢竹子风铃,易弦又做了一架竹子木琴。
竹管做的木琴也很简朴,将长度不同的八根竹管固定在一根长竹管上,再做个简单的支架,用一只勺子,或者两根小竹棒做的小锤,轻轻敲击,就能奏曲了。
在易弦看,这些不过雕虫小技,可是何田却大为折服。她的家人没有谁会弹奏乐器,最多只会唱几首摇篮曲和儿歌。
她拿着易弦做的小竹棒,敲敲停停,问题多得不得了——
“刚才你敲的那个曲子叫什么名字?”
“什么叫音阶?乐谱?小节?节拍?”
何田对这个新玩具爱不释手,连晚上睡觉都要抱到棚板上再敲几下,她才不理易弦说的“这是给小宝宝玩的乐器”呢,乐器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过了一周,易弦开始有点发愁了。
他已经快要没什么可以教何田的了。
何田抱着竹子木琴,学会了弹奏几乎所有他记得的、能哼唱出的曲目——即使这个小宝宝玩的乐器只有八个音阶,还不太准!
易弦撸撸何田脑袋上的毛,一脸慈祥和惋惜,“唉,你是个被耽误的音乐天才啊!”
发觉自己拥有音乐天分的同时,何田在雪地里第一次见到昏迷的易弦时就开始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也破碎成渣渣了——尽管他有一双修长美丽的手,但是他根本不擅长演奏任何乐器。
易弦对自己的演奏水平的评价跟他对竹管木琴的评价是一样的:小宝宝的程度。
但他依然坚称,自己的欣赏水平还是很高的。
除了竹管木琴和竹管风铃带来的乐声,何田家的这片林子里在今年的夏季还萦绕着荷花香气。
她养在两个水缸中的荷花先是从水中探出一个小小的尖角,先是只比花生粒大不了太多的小包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一天快速长大,变成了比鸡蛋略小的花蕾。
何田天天对着这一枝独秀的花蕾念叨,“你什么时候开花啊?你是什么颜色的呀?”
从花蕾绿色叶苞的缝隙能看到一丝淡淡的浅黄色。但是,易弦说,荷花大多是粉红色,白色,黄色、紫色的很少见,只有睡莲才有这样的颜色。
终于,一天早上,何田起了床,站在门前的空地对着初升的太阳伸展四肢,六月下旬的金色阳光如同一簇簇利箭,从繁茂的树叶缝隙中透射下来,就在其中一束光线投射到花蕾上方时,它像是得到了某种感召,忽然间就绽开了。
那时易弦刚刚喂完大米和两头山羊,正要把它们拉到林子中让它们自由活动,只听到了何田的大声尖叫,没能见证这奇迹的一刻。
他提心吊胆面目狰狞地跑回来,看到何田半蹲在水缸前,温柔地捧着那朵比家中的茶杯口略大一圈的花朵,以一种他觉得有些熟悉的语气说:“原来你是粉红色的呀,一直露着一条鹅黄色的边儿逗我。啊,我也不是说鹅黄色不好看,你身上什么颜色都好看!唉,你怎么这么漂亮呢?还这么香……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大更漂亮的花花了……”
他低头,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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