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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渺渺轻轻叹了口气,倦而累,懒得梳洗,翻个身又睡了。
次日一早,叶舟来了。
她以为他要说昨日的事,谁知他一字不提,说有件事想请示她。
“什么事?”她发间沾着盐粒,粗糙地磨着脸颊,十分不适,用手一捋就会簌簌掉落,“不急就等一等,我梳洗下。”
叶舟道:“不急。”
她就撇下他去沐浴更衣,出来瞧见床上的被褥就拧眉,不假思索地拢起,团成一团,丢到窗外烧了。
叶舟就像瞎了一样,眼光动也不动,将非礼勿视贯彻到底。
殷渺渺顺了气,心平气和地问:“找我什么事?”
“师姐可曾听过冷炼之法?”
很耳熟,但动脑很累,她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
叶舟正色道:“这是另一种炼丹之法。”
接着,他用浅显易懂的语言介绍了一下冷炼和热炼的区别。殷渺渺闲来无事,倒也认真听了,概括成容易理解的话,大概就是药材在高温和低温下会产生不同的化学变化。
此外,某些材料性质特殊,高温下无法发挥作用,必须低温才可以。比如说某种叶子的汁液,热炼时会摧毁其他药材的药性,低温下却可以变成一种极好的黏合剂,完美得保存药力。
“然后?”她挑眉。
叶舟道:“冲霄宗的冷炼,用的是特殊的丹炉,镌刻阵法,加入寒冰。寒冰有千年与百年之分……或是用冷玉,这是极寒之地才有的矿石,集聚千年寒气……”
他详细地介绍了丹鼎阁冷炼时用到的材料,态度之严谨,不亚于教授新人弟子。殷渺渺本来还正襟危坐,听着听着,觉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完,只好拿起梳子通头发。
许久,他终于介绍完毕,切入正题:“我们的冷炼之法,极废材料,且冰寒之物不比丹火,难以掌控温度,时常过了火候,十次里有七、八次会失败。”
“嗯。”殷渺渺点点头,又问,“所以呢?”
他道:“万水阁临海而居,自水中钻研出一门水炼之法,无须耗费太多材料,仅凭己身之力,即可炼出品相不错的丹药。”停顿了片刻,又道,“我想,冲霄宗能否与万水阁交换,学习他们的水炼之法。”
此话一出,他就看到殷渺渺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不不,准确地说,之前她虽然在做别的事,但目光始终停驻在他的面颊上,仿佛一直在侧耳倾听。不过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认为那都是在走神,她只是礼貌性地看着他罢了(当然,他并不在意这一点)。
直到现在,她才算真的听了进去,目露沉吟之色,显然在思索这件事是否可行。叶舟微垂着眼睑,只用余光打量她,但这并非因为心怀忐忑,相反,他的内心平静如镜。
因为他毫不在意她的结论,成和不成,其实都无所谓。
殷渺渺却在认真考虑这件事。叶舟特地来找她,想来不是自己要学,门派从不禁止弟子私底下的交流学艺,他的意思应该是希望门派出面,以物易物,换回水炼之法供其他弟子修习。
怪不得要特地来找她,确实,普通弟子未经许可,不得透露门派的功法,她身为首席弟子,却可以做这个主。
“你想拿什么换?”她问。
叶舟不在意答案,不代表他没做好准备,顺畅地回答:“万水阁弟子擅水性,轻身术就差了些。”
冲霄宗处于山峰之上,动辄上山下山,是以创出了不少轻身术,腾挪转跃,灵动如猴,飘逸似鹤,闻名十四洲。
用轻身术换水炼之法……“有点亏。”她说。
叶舟很快说出下一个答案:“南洲的土壤不适宜栽种灵植,若以灵木园的秘方改良,想来会好上许多。”
殷渺渺忍俊不禁:“明明是你们丹鼎阁要的东西,却要拿灵木园的换,你也不怕秋兰真君生气。”
他抬起眼眸,默默地看了她会儿,并未理会她的打趣之意,问道:“师姐意下如何?”不等她回答,又像是怕被拒绝,跟着道,“或者,师姐可以先亲眼看看,再做决断。”
搁在平时,殷渺渺出于对他的信任,当下便会同意,然而此时百无聊赖,闲着也是闲着,他又主动开了口,便可有可无道:“行啊,我看看再说。”
“今天时候不早,师姐该午睡了,我明日再来。”他施施然起身告辞,仿佛不经意地说,“水炼之法须近寒水,师姐伤势未愈,切记多添衣裳。”
殷渺渺一怔,转头看向窗外时,才发现日头已过头顶,午时都过了。她居然听了一上午的炼丹课!
吱呀。叶舟掩上门扉离去,落在白墙上的影子慢慢拖走消失。
她垂下眼睑,遮住了闪动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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