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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时,严真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她料想顾家二老可能已经知道了,所以在送珈铭回家的时候,她格外小心翼翼。
下午的顾园一片宁静,严真轻轻敲了敲门,就听见有人来应门,是张嫂,看见她和珈铭,笑得两只眼睛都眯起来了。
“过来了?”
“嗯。”
严真淡淡一笑,把小家伙的行李递给了张嫂。张嫂刚转身离开,就看见顾老太太李琬从楼上走了下来。严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某个不懂事的小家伙却撒开她的手,跑上前去抱住李琬的腿蹭啊蹭的:“奶奶!”
撒娇攻势对李琬绝对管用。只见她揉揉小朋友的脑袋瓜,笑着看了严真一眼,又低头问小朋友:“玩儿得开心吗?”
小朋友转转眼珠,想装傻,而严真却听出老太太的话外音了,尴尬地低下了头。
老太太登时哈哈大笑。
其实顾淮越已经给老太太打电话报告过了,要说老太太之前还有些担心,那么现在也就剩下高兴了。能带着珈铭走这么一趟,就说明严真心里是有顾淮越的,你说这么一想老太太不就高兴了嘛。
“辛苦你啦。”老太太看着严真,表情很是和蔼,“小家伙就是难逗,也难为你带他跑这么一趟。”
严真摇摇头,嘴角微微翘起。辛苦这么一趟,只要有一人感到高兴,那都是值得的。
十二月中旬,C市终于完全冷了下来。
顾老太太近来身体不算好,入冬了就不怎么爱出门,在家是一天一天数着过日子;顾老爷子这段时间比以前清闲,严真能经常看见他在家练毛笔字。严真一边替他研墨一边看老爷子摇头,写了几个字搁下笔不写了。
“爸,怎么了?”严真问,顺手递上了一杯茶。
“后悔了?”李琬从她身后飘过,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两个儿子都弄去当了兵,看谁在家陪你。”
顾长志看她一眼,沉声说:“当兵怎么了?”
“一年到头见不到人,你说怎么了?”李琬毫不惧怕,横他一眼,“我这辈子可是吃够这苦了,等谁谁都不见人影。”话中埋怨意味十足。
严真小心翼翼地看了顾长志一眼,老爷子倒是没生气,眉头皱了几下,又展开了:“行了,再过两年我也退下来了,到时候搁家陪你,你可别嫌烦。”
“稀罕!”甩下一句话,李琬向厨房走去。
老爷子向严真缓缓一笑,提起笔又写了几个字,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都老了,年轻的时候看着这群孩子嫌折腾,到老了想享儿孙福了,却又找不着人了。”
严真笑了笑,将老爷子写好的字放到一边晾干:“那您,后悔吗?”
顾长志摇了摇头,送了她四个字:“人各有命。”
有的人,一生下来骨子里就带着一股热血,身体里蕴着军魂,不是想阻挡就阻挡得了的。
回过神,严真去帮张嫂布置餐桌。自打从W市回来之后,严真每周固定一天会来顾园陪顾家二老,留下来吃饭也是常有的事。奶奶不是很介意,相反又嘱咐她,做了别人的媳妇,尽尽孝道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小顾不在家,她肩上的责任更重。
饭桌上,李琬忽然想起一件事,夹了一筷子菜给埋头苦吃的珈铭之后,看向严真:“小真,你奶奶是不是回乡下了?”
“嗯。”严真点点头。这是他们家的习惯,每到十二月初的时候,大伯都会来市里接奶奶回乡下。因为要过冬了,尽管市里的房子有暖气,可奶奶还是习惯睡家里的大土炕,那才暖和。
李琬点点头,转而又问:“那淮越把他那套房子的钥匙给你了吧,你准备啥时候搬过去住?”
严真愣了一下,良久,才说:“我觉得,暂时还是不搬过去了。”
“为什么?”
“只是我怕珈铭跟您二老待得时间长了,住过去不习惯。”
其实,更不习惯的是她自己。她还尚未适应从一个关系既亲密又有些疏远的人手中得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直未发话的老爷子这时也放下了筷子,严真眼疾手快地去接空碗。
“不吃了。”顾长志笑了下,“上了年纪,胃口也不如以前了。”老爷子站起身缓步向楼上走去,不一会儿,又偏了偏身子,看着严真说:“还是搬过去住。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得慢慢适应,以后都是一个家里的了,不要存在隔膜。”
老爷子亲自出马了,李琬自然是高兴无比:“好了,这个问题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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