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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床上,身上裹满了家里仅有的两床被子,瑟瑟发抖。
绿植给她烧了一个火盆,还是抑制不住她的颤抖。
她总是问绿植,“我的孩子何时才能归来?”
绿植将所有能盖的衣服都搜罗了来,围在她的身上,轻声答道:“快了,快了,他就快回来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霜寒未减半分,反而加重了寒意。
老母亲的嘴唇成天都是乌青乌青的,绿植给她烧了烫水,搓了毛巾,全身擦洗了一遍。
她双目无神,“我的孩子几时归来啊?”
绿植端了火盆进来,“快了,就快了。”
近日的雪越来越大了,屋顶上都压了厚厚的雪,绿植找来梯子,爬上那茅草铺就的屋顶,轻轻扫开那厚厚的白雪。
她扫着扫着,竟闻到什么烧焦了的气味?倏地神色慌张,她顺着梯子慢慢的爬着,却觉得这梯子如此长,竟似够不着底一般。
她一闭眼,索性从梯子中央就跳了下去,霎时脚底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却也止不住她的步伐。
她一瘸一拐的进屋,只见老母亲的被褥被火舌吞噬。
宋宪回来时,已是冰川消融之际,他穿着大红官服,坐在有人牵着的马上,穿过小城长长的街道,安然受着人们的恭贺。
“宋大状元,恭喜贺喜啊!”
“宋状元真是光宗耀祖了啊!”
“宋状元,帮忙摸摸我这儿子的脑袋呗,让他变得跟你一样聪明!”
……
宋宪推开吱呀呀响作一片的竹扉,院中一群惊慌失措的麻雀仓皇飞起。
外面的敲锣声,鞭炮声渐渐没了声响,他看到她躺在母亲的那把躺椅上闭目养神。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疯狂的跑到屋里屋外四处寻找母亲。
没有!没有!没有!
他红了眼眶,双手抓住她的肩头,奋力摇晃,大声吼道:“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哪里去了?!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还是说,妖,本就无情!”
绿植仿佛丢了魂儿一般,不做任何争辩,就那么任由着他抓着她的肩头,狠狠地推搡。
邻家大伯推门进来,语气懊悔,“对不起啊,孩子,是你伯伯对不住你,那日送了一些会生着火的炭过来,竟害了你的母亲……”
大伯说得伤心,母亲在榻上安睡,火盆中的炭突然生起了火焰,顺着母亲的被脚吞噬了母亲的身体……
宋宪脚步踉跄,跌坐在泥土里,一袭新袍全沾了灰。
跟随而来的从官忙上前扶他,口中念叨着,“状元郎,快起来!要不得,要不得啊!”
要不得什么呢?他竟然亲手将年迈的老母亲交给了一只妖来照顾,竟然还盼得回来能再见她!真的是要不得啊!
哪里是大伯的错?明明是这妖的错,是她一时大意,害得母亲一睡不醒。是她疏忽失职,留母亲独自在屋内,被大火吞噬!
他可怜的母亲啊!这一生都未曾好好享过一次他的福,就连逝世也如此凄惨!
那着实是一场措手不及的意外,却又真实得另她无法推卸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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