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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固执着我认为有用的方式。
我听说人不能长褥疮,长了就没多少时日了。
我不敢放过他每一寸肌肤,苍天不留他,我偏要和苍天抢一抢。
文隽看了眼摆在床头冷却的粥,“嫂子又没吃饭。”
我没理他,盯着穆津霖阖住的眼皮,他叹口气,“嫂子才多大,日子还长着,霖哥出事了,不还有我们,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嫂子和文珀我们替霖哥养,您好好的,他才能走得安心。”
文隽说到最后一句,戛然而止,停下得非常突然,他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只会为我糟糕的心情雪上加霜,我到现在都不肯相信他会死,我抱着顽固的念头,不惜一笔笔重金砸进来。
我问过院长是否国外能够医治,他说有类似病例苏醒过来的奇迹,但可能性微乎其微,津霖的情况禁不住折腾,他满身都是伤。
我找何曼要傅惊晟的电话,我想赌一把,看他是不是津霖的人,以他的人脉和能力,短时间内去国外把大夫请到滨城为津霖医治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不会放过一线生机。
可傅惊晟在津霖出事后也失踪了,听说他好几天没在江北露过面。
我用指腹摩挲着津霖的指甲,他指甲光秃秃的,修剪得很整齐,里面干干净净,不看光滑程度,真像一只女人的手。
九天前他离开码头晚上还是我给他剪的,当时他嘴巴正损,说我胸口好不容易凸了几个月,还没好好感受几次,现在又凹回去了,我好笑又好气,故意把指甲刀剪歪,刮下他一片薄薄的皮儿。
我握住那根手指在上面寻找,果然白白的细肉还裸露着,可惜他含笑的眉眼却再不能给我看。
我脑海闪过一副面孔,那副面孔定格的霎那,我眼底雾气变为狠厉的凶光,我咬牙切齿问文隽,“是不是他做的。”
文隽抿着嘴唇,他一声没吭,我从他为难的神色中看出答案。
我不着痕迹握了握拳,我反应过来自己太过用力,攥红了津霖的手,立刻又松开,轻轻在他指尖吹气,问他疼不疼。
他安详睡着,面无表情,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津霖,我好像已经和他纠缠了半生,这两年,真的比半生还要长。我也累了,真的很累。你先睡吧,好好睡。”
我在他手背吻了吻,文隽将烟卷别在耳朵上,他朝门口走了两步,已经握住门把,又想起自己找我什么事,他从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一个正方形的蓝色丝绒盒,他转身喊了我一声,“嫂子,这是霖哥翻下山沟的车里找到的,上面刻了你名字,你…你收着吧。”
我盯着那只绒盒,盒子边缘染着血,宝蓝色的绒布,一两滴血渍显得那么刺目。
它似乎很沉,沉到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接,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它的分量把我压得透不过气。
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确实无情,它喜欢把遗憾洒满人间。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拿过来的。
浑浑噩噩。
每一步都失魂落魄。
盒盖被推开,闪烁的颜色晃得我眼睛一酸,又涩又干。
其实他送过我许多东西,珠宝衣服,还有些女孩喜欢的玩意儿。
他把我当女儿宠。
我撒野耍泼,他都没有怪过。
嫁给他之后,好像全天下男人的脾气,在我眼里都像绵软的云。
他把黑暗盖住,将我藏在帽子里,让我踩在他头上看这个被他施了魔法、到处都是彩色泡沫的世界。
我最喜欢他亲手雕琢的木簪,虽然手艺不好,刻得花纹也歪歪扭扭。
我甚至不明白,他从不接触桃木的人,怎么忽然要送我一枚簪子。
戒指代表永恒。
我知道他最想给予我永恒,他对白首的期待,并不比我少。
可人都不在了,我握着戒指睹物思人,还有什么用。
我颤抖着捏住戒环儿,放在眼前细细打量,“文隽,我不是个好女人,我自己也清楚。这辈子啊,我从没有为他津霖过什么,就连我喜欢他,都是在他出事才后知后觉,所以老巴让我亲自送他走,我下不了手,我觉得我心里愧太深。”
文隽闷着嗓子答应了声,眼圈有些红。
我抚摸着那颗硕大的钻石,果然刻了我的名字呢,我好像都能猜到他当时眉眼含笑的模样,有多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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