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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昨夜被圣旨吓住了,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早上起来一睁开眼就去找吃的,安慰自己受了惊吓的小心灵。
他晃悠着走到图柏的侧院里,还没迈进去,忽然想到他忘了一件大事。
山月禅师去哪了?
杜云从拱形石景墙边扒着往里面看,院子里竹林荡荡,安安静静,连一片衣角都瞧不着。
他抓耳挠腮,心道,“山月禅师昨夜不还站在这里吗?莫非等不到老图自己走了?”他一拍巴掌,乐道,“走了好。”还没乐完,脸色又一皱,恨恨的想,“亏老图为你醉酒,想你想的睡不着,这么容易就走了,白瞎那死兔子一片真心。”
杜云来来回回想这个想那个,想到最后,叹口气,“他可别又难受了。”说着就往图柏房中走,“老图,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
千梵在杜云刚踏进院子就察觉到了,怀里的青年睫羽颤了颤,看似就要醒了过来。
在那双眼睛睁开的刹那,千梵抬手点了图柏的睡穴,将他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让他安稳再睡一会儿。
第一次见图大爷如此憔悴。
千梵低头给他拉好被子,温柔凝望床上的人一眼,取过自己已经干透了的裟衣换上,转身出了门。
杜云闷头走着,心里琢磨怎么去安慰图大爷,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素色靴子,他顺着靴子往上看,被吓了一跳,朝身后退了两步,结巴道,“你、你怎么还在!”
往千梵身后看了眼,脸上跟吃了苍蝇一样,“你从老图房中出来的?”
千梵整了整袈裟,眉目清秀工整,目光淡然,“贫僧与图施主之间的事,杜大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杜云负手,挺起胸膛,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知道又如何,惊世骇俗,于情于理皆是不合。”
千梵手中缓缓拨动佛珠,“何情何理,才成趁了大人的意?”
他气质本就清淡,常年浸在宝鼎焚香重,更染了一身神佛的不怒而威,不笑的时候给人,让人平白生出敬畏。
杜云喉结滚动,眼睛不敢看他,落在一处虚无的点上,“你……”,他因为撕了图柏的莫忘书,心里总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支吾了一会儿,转念一想,他是一心一意为了老图好,半分私心都没有,怎么反倒成了小人了。
想到这里,杜云抬眼,灼灼看着山月,“你是大荆国第一禅师,佛门清规戒律甚多甚严,禅师应该比杜某更清楚哪些戒能犯,哪些戒不能犯,怎么如今倒是反问起我来了,大师是真不知道,还是打算在佛祖面前也装傻充愣呢?”
千梵平静看着他,“原来大人指的是佛祖的情理。”他说,“若贫僧还俗归家,大人可否认了我与阿图呢?”
杜云一惊,他心中是打定主意千梵不可能还俗的,抛开其他不说,如今千梵于天下佛中门徒而言,可以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若他能安然无事留在皇帝身边几年,兴许将来能流芳百世,受天下信徒敬仰信奉,何其的荣耀光辉,怎可能说放下就能放下。
杜云不相信,眼睛乱转。
千梵也没打算让他信服,缓缓走了一步,“阿图是何时犯病的?”
杜云在他威压之下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盯着他,“他要是不想告诉你,禅师就不必知道了。”
千梵说,“回去的路上对吗。”他眼睑垂了下,“我该留下他的。”
冰雪封路,图柏昏迷不醒生死不明的样子杜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了,心里升起一些愤怒,“留下来又能怎么样,禅师此行前来,不也只是因为陛下的旨意吗,你根本就不是因为想见他,你——”
千梵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目光中的深意让杜云一愣,然后,他猛地回神过来。
杜大人为朋友的愤怒还没消下去,立刻替皇帝深深担忧起来。
这道圣旨,是千梵让皇帝下的,否则番邦来往、皇子失踪的事怎么可能落到他区区一个洛安城知府的头上!
这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啊!
人一旦有了不好的印象,就很难消除,比如现在杜云看千梵,怎么都觉得他这样做不对,那样做也大错特错。
杜云脸上青红交加,喜怒莫辩,千梵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心里想的什么,不由得苦笑,自己在这位杜大人心里是不是早已变成了向皇帝耳旁吹风,蛊惑圣上,妖言惑众的妖僧。
他望着天边的浮云,裟衣被微凉的风吹拂,“阿图的莫忘书中没有我。”
杜云立刻反驳,“所以禅师在老图的心里根本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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