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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信骑依旧冒死说出一句话,这一句话却没有要他的命,反而惹来徐子东一阵快意的大笑。
“算……我一……个?”脖子被掐住说话有些断断续续,好在徐子东还能听清。
笑过之后徐子东收回手,看着信骑的兵器遥遥头,偏头吼道:“给他一杆枪,我们走。”
马蹄声动,通州城就在五十丈外,中原大地第一次有骑兵攻城。
远处遥望骑军动静的杨象升看到骑军并未后撤,反而向着通州突进,悠然叹道:“果然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唐永武,你这臭小子怎么就死了?以后谁来带骑军你倒是给句话啊!”
言语中颇为落寞,甚至已经带着几分哭腔,这般低语杀声满天的战场无人能听得到,唯有扛纛朱温约莫能感受到杨象升的心情,跟着杨象升这么久,朱温从未见过杨象升在马背上驼过背,今日却看到杨象升的背脊有些弯,不似往日那般挺拔。
突然,看着杨象升背影的朱温好像看到骑军后面吊着一个女子打扮的身影,隔得远看不真切,只能大概看到女子才穿的长裙。
诧异的朱温急忙提醒杨象升,可东齐大将军却没有看到半个鬼影,一枪杆拍在朱温身上骂道:“想女人想疯了?”
朱温疼得龇牙咧嘴,再次去看果真见不到刚才看到的女子。
“也不知骑军还能剩下几人,要是徐子东能活着回来,老子要扒掉他一层皮。”
通州城外,钩镰军已经开始攻城,而此时缺口才堪堪堵住三分之一。
一千钩镰军向着缺口冲锋,其余人分作二十几个千人队,驾着云梯攀城。
通州的城墙,如有蛾缚,如有蚁附。
城墙上,滚石砸下,檑木滚落,烫油羽箭先后向着钩镰军催魂夺命。
一架架云梯被长钩推到,一名名钩镰军的步卒或随云梯倒下,或被滚石砸中,一命归西。
但这并不能阻止身后袍泽的前赴后继。
城墙上守备的西梁军还能习以为常,可那些临时走上城墙的百姓就没那般镇定自若。
昏厥呕吐者不计其数,更有嚎啕大哭响起,凄惨的哭声此起披伏。
十五六岁的少年大哭着“我要回家”,惹来三十来岁的汉子同声而哭,就是年近花甲的老人也跟着哽咽。
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看到城墙外被砸成肉酱的东齐士兵吓得肝胆俱裂,再听到被滚油烫到东齐步卒撕心裂肺的痛喊,双腿不自觉的打颤,等到身边同是被强行征调的玩伴被羽箭射中头颅死在他面前,本就胆小的他再也不敢站在这城头,惊叫一声向后退去。
一边退一边哭,接着转身快速向着城墙下跑去想要逃离玩命的战场。
一有人带头逃跑,接二连三的逃兵开始跟风,不止有强征的百姓,也有通州守城的军卒。
带头逃跑的少年还没逃出多远,负责带他上城的百夫长便拦在他身前,喝骂道:“滚回原位,临阵脱逃罪当斩首。”
少年跪在地上哭道:“官爷,我不是兵啊!打仗不是我的事啊!官爷,求求你让我回去,我想我娘,我想家,官爷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放我回去。”
看着这个比自家儿子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百夫长心有不忍,可这刀锋一起,若是不拼命,谁能有家?满是血污的长刀架在少年脖子上,百夫长吼道:“滚回去杀敌,不能让东齐的杂种进城,要是让东齐攻进城,你还有个屁的家。”
惊恐的少年,全身颤抖,不敢去看沾满血迹的长刀,仍是跪在地上求情。
百夫长岂会同意?心一横,长刀高举,正要杀鸡儆猴,却被东齐的羽箭射中,滚到在地。
少年一惊再惊,裤裆一热,身下一湿,连滚带爬的越过倒地的百夫长,再次逃跑。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让他回城头,他哪里也去不了。
萧有为一脚踢开少年无头的尸体,喝道:“让督战队上前,不管是谁,只要敢逃,统统砍头。”
分散在各处的督战队根本就没等萧有为的命令,第一时间便将逃离的百姓与步卒砍杀在地,勉强稳住军心。
被康正所救的萧远山已经回到城墙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出现在西梁军面前,右臂上随意绑着绷带,那是冲阵时被流矢射中的伤。
康正的本意是直接带着萧远山离去不管通州,但萧远山执意要留下来做最后一搏。他想守住今晚,等待洛阳道援军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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