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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至交兄弟再说胡话的薛江珏,将杯中酒水晒在周延年脸上,捂住周延年的嘴跪向徐飞将道:“大将军,老周不胜酒力,请大将军海涵。”
嘴被捂住的周延年,一把推开身旁的薛江珏,吼道:“老子才是大将军,老子才是,他是镇南王。”
没去管满身污秽的徐飞将,拿起没被打翻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抬手一抹嘴,面有苦涩道:“老周,这酒不醉人。”
跪在地上的周延年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背后的栏杆,苦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大将军,这些老兄弟明日是死是活?”
聪明的薛江珏和黄泽海沉默不语,早在来之前,两人就知道今日无好宴,唯有直爽的寇北望还以为今日是兄弟重聚的日子。
“想死就死,想活就活。老周,打仗到底是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该一直占着位置,大楚终究是他陈家的大楚,陛下也有他的顾虑。”雪白的长发,苍老的脸颊,布满皱纹的手中握着空空如也的酒壶,威名震天下的徐飞将,此刻只是一个老人。
背靠栏杆的周延年没有开口,一直沉默寡言的薛江珏反问道:“是不是我们都死在陈友谅之前,他才会放心?”
帝皇名讳,岂可直呼?
直爽的寇北望急忙拉了拉薛江珏,小声道:“薛冠军,陛下的名讳莫要直呼,小心杀头。”
沉默寡言的薛江珏突然觉得像寇北望这般没心没肺的活着也挺好,笑骂道:“直肠子,要不是你大纛扛得好,哪有机会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不会想也好,不会想陈友谅或许会放你一马,就当是傻人有傻福。”
徐飞将并未在意薛江珏的称呼,反而扫过几人,最后目光定格在寇北望身上,笑道:“北望,打仗时你扛纛,老子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如今没仗可打,老子让你回老家种地,你去不去?”
寇北望想也不想道:“去,大将军叫我干啥就干啥。”
含笑点头的徐飞将面向周延年,心平气和的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周,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你再执着,到时候别说福荫后代只怕是要祸及子孙。
你这一辈子荣华富贵在手,安享晚年足矣。儿孙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那就让他们别上脑袋去沙场抢,我们这些人,谁不是这般走过来的?”
愤恨的周延年站起身,吼道:“徐飞将,你说的好听,儿孙自有儿孙福,凭什么徐东爵就可以不争不抢封王,老周家的种就要去沙场拼杀?陈友谅要是只动我一人也就罢了,可他陈友谅只动我一人?”
薛江珏想起近段时间徐党青壮被陈友谅以各种理由调离原职,或是夺去官位,接着军中底层便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这些事情徐飞将不可能不知道。
再联系到今日,薛江珏终于明白,陈友谅要动徐党,徐飞将自己也要动徐党。
薛江珏想不明白,徐飞将为何要这般自毁根基。
有些疲惫的徐飞将放回酒壶,低声道:“东爵已经去逍遥营报到了,老周,谁家的儿子都不该躺在功劳簿上当蛀虫,大楚养不起,这个天下也养不起。”
周延年不敢置信的望着徐飞将,满目不解。
声音一转,徐飞将又高声质问几人道:“我徐家祖上靠着军功爬上高位,我爷爷我爹,再到我自己,哪一个不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若是真有一天,身居高位的人都像你这般为子孙谋福利,好的留给自家儿子,坏的丢给别家儿子,那这大楚亡国不是早晚的事?”
质问之后,徐飞将再一次回复平静,道:“周延年,陛下想要逐鹿中原,我们这些不听话的老家伙就是拦路虎,陛下仁义,让我们自己交权。若是不交,你们真的以为陈友谅不敢杀人?不敢屠戮功臣?就算不明目张胆的动手,你们又有几人挡得住宫中那堪比四大宗师的老太监暗杀?”
薛江珏,黄泽海,寇北望不语,齐齐望向贪恋权势的周延年。
刚刚起身的周延年再一次坐倒在地,颓丧的看着徐飞将道:“大将军,马还没骑够,就这么退下去,你让我怎么甘心?”
拍了拍华服上的油污酒渍,徐飞将拉起周延年道:“先休息,等到打起仗来,那些吃干饭的东西怎么会比得上你们,到时候陛下自然会想起你们。
这天底下说起打仗,我徐飞将带出来的兵马要是认第二,老子倒要看看这天底下谁敢认第一。”
老泪纵横的周延年跪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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