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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很是。”阿元却只淡淡地一笑,对上了王鸢惊恐的目光,突然一笑,温声道,“王家姐姐听说要嫁给我大表哥?”见那前头两个女人的脸色变了,她便悠悠地说道,“王家门风这样贤惠,想来,是不会嫉妒我家表哥多几个丫头红袖添香的,对不对?”
王鸢嘴里发苦,然而却也觉得嫂子有孕,后头母亲就忙不迭地给哥哥送丫头有些太过分,此时便惭愧的不行,低声道,“不是嫂子不容人,”见阿元看过来,她想到家中陈环的辛苦,再也不愿意叫自己说亏心的话,只仰首大声说道,“嫂子一有孕,便想着给大哥安排服侍的人,很是宽和,还是大哥忙着朝里头的事儿,没心思在这上头,方才连着母亲的丫头一起推了,就算如此,嫂子也留着那几个丫头在院子里,好生照顾。”
阿元见王鸢行事依旧磊落,目光便缓和了许多。
“至于贤惠,”王鸢露出了苦笑,低声道,“给夫君张罗服侍可心的人儿,是正妻的本分,我,我也是如此。”说完了这个,便似乎没有了力气。
“如此,本宫也只说一句话。”阿元看着王鸢,叹息了一声,只沉声道,“我表姐,万里难寻的,谁都不是没来历的人,若是叫我表姐心里不痛快,”阿元一抬眼,冷冷地说道,“本宫就叫别人跟着不痛快!”王贵人还捏在后宫里头呢。
王鸢悚然而惊,却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见阿元转身就走,王鸢只顿了顿,竟是飞快地向着她追去,口中只呼道,“公主留步!”见阿元回头冷淡地看着自己,她声音有些哽咽,只忍着心里的难受低声道,“寿日那日,殿下的笑靥还在眼前,如今,是将我当路人看待么?”见阿元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宫殿不说话,她飞快地走上几步,小声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到英国公府里去!只是,”她含泪道,“我只是,想与太夫人亲近些,只是这样。”
太夫人,是她见过的最温柔的人,符合了她对长辈的一切的希望,从那天开始,王鸢就想着,如果更承欢在这位老妇人的膝下,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
不会如同母亲这样摆着臭架子,内里却想着攀附勋贵,也不会如同京中贵妇那样笑里藏刀,只是温暖地看着自己,多好啊。
“我,我知道我配不上英国公家的公子,”王鸢浑身发抖,眼泪几乎要流下来,在阿元诧异地目光里轻声道,“可是我想亲近太夫人,所以,才选了你表哥。”虽然是分家的三房,然而太夫人对小辈的慈爱不是假的,只要,只要她嫁过去,就也能……
“你为了太夫人给自己寻夫君?!”阿元简直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羞愧的王鸢,不由惊声道,“那我表哥?”
“我是耍了手段。”王鸢低声说道,“可是后头,我对你表哥的心也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他。”那样的少年,虽是读书人,可是一点都不酸腐,性情开阔温柔,对她也是从心里的尊重,王鸢为什么会不喜欢呢?她的心本来就不高,本只是想着寻个简单的人家儿嫁过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忍了忍心里的悲苦,她只走近了阿元,抚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我对你哥哥的心是真的,对太夫人的心也是真的,你放心,”她突兀地笑了一声,轻声道,“我知道你讨厌什么,堂姐……”
“王贵人只是你的堂姐。”阿元冷淡地说道。
“齐家是我的夫家,出嫁从夫,我日后,不会叫王家的事情,牵连到英国公府的头上。”王鸢只笑了笑,摇头说道,“日后,家里头的事儿,旁的我都会应允,只牵连到英国公府的,我都不会偏颇娘家。”
“只望你对我表哥,有几分真心。”旁人的事儿,阿元管不着,况连舅舅自己都答应了,自然有他的想法,阿元也不想插手,此时见那远处看着王鸢的女眷不耐烦了,便敛目说道,“去见王贵人吧。”她顿了顿,便嗤笑道,“你的性情,倒是与王贵人还有方才的姑娘不大相似。”见王鸢脸红了,她只是摇头说道,“王贵人能见家眷,是皇伯娘抬举她,你也放明白些,别叫人心寒。”
“堂姐在宫里……”王鸢脸色就变了,见阿元抬眼看自己,只觉得身子发冷,咬牙问道,“她又做了什么?”
“到时候你自己看就是。”王贵人那人,还有不对家里人诉苦的?阿元想了想到时这人梨花带雨哭诉的模样,只看着王鸢,警告道,“我与王贵人的交情,很不好。”到时候,王贵人只怕就要咒骂她,阿元眯着眼睛看着王鸢点头,便冷笑道,“类似诅咒污蔑,本宫从来都不害怕。”见王鸢脸色白了,也不理,径直将手中的一朵名为金背大红的菊花一把抓碎,冷冷地说道,“若是叫本宫知道,我表姐,因这里头的事儿吃了委屈……”
“不会。”王鸢急声道,“不说公主,只嫂子为咱们家劳心这么多年,我与哥哥,就不会叫她吃委屈。”
“这是你说的。”阿元也不想在这儿说这个了,只冷淡地对王鸢点了点头,自己走了。
王鸢看着这一回声势不同的阿元,想到前一次在英国公府里,那个抱着齐家姑娘撒娇的小姑娘,这才突然发现,原来宗室贵女,是真的可以翻脸不认人的。
心里苦笑了一声,她也知道这一次是自己做了叫人无法容忍的事情,然而想到从此以后,就能亲近那位和善的太夫人,王鸢的心里就升起了勇气。
嫂子与她说的话,是对的。
情分,都是日积月累,用真心处出来的。只要她勤勉孝顺,好好儿服侍夫君,日后,总有叫人放下成见的那一天。
心里叹息了一声,王鸢就转身向着母亲走去,往王贵人的宫里去了。
“殿下很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见后头王家女眷的影子都不见了,便有个机灵的大宫女上前,却见阿元走的飞快,然而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气,便只赔笑说道。
几个大宫女都是从小就服侍阿元,阿元对她们素来优容,此时也不恼,只摇头笑道,“对她,我并没有什么想法,这样严厉,还是做给那两个老的看。”
“若不是如此,只怕等回去,她们就要磋磨表姑娘。”另有个宫女,阿元出宫常带着她,也识得阿元的几个表姐,便笑着说道,“从前是里头的信儿送不出去,这好容易见着,王贵人还不把殿下说成是个大恶人才怪!”生出不好的心,拿捏陈环,就能出口恶气了。
“我本来就祸害过她,其实她也没说错。”阿元便叹气道,“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冲着我来,做什么要欺负表姐呢?”拍了拍自己已经变得平坦的小肚皮,公主殿下对没有小肥肉的模样很惆怅,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坏,我自豪!有能耐,咬我,咬我呀!”说完,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坏蛋,蹦蹦跳跳地在后头宫女的簇拥下去寻圣人解闷儿。
圣人此时,却还真坐在书房之中。
阿元轻车熟路地进去,给圣人笑嘻嘻地请安,就见圣人的对面,正坐着一位面容严肃,带着几分刚硬不妥协感觉的老者,这老者一身书卷气,看着便很有读书人的死硬的模样,正板着脸与带着些苦笑的圣人说话。阿元就见圣人似乎对这位老者也很没辙,却有些容忍,便有些好奇地看了这老者一眼,却见后者看到了公主殿下,竟然起身,很端正地就要施礼,口中道,“老臣,见过公主!”
“这如何使得。”能在圣人面前混个座儿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况这老者年纪大,阿元从来不是能心安理得叫长者在自己面前俯身的人,自然,某些人是除外的,此时只急忙避开了,求助地向着圣人看去。
圣人满意极了。
老臣有礼,自家的好孩子也很礼遇这些老臣,这都是皇帝教的好不是?此时便笑着阻拦道,“阿元最是个尊重朝臣的孩子,郑大人不必这样多礼,倒叫阿元不安。”
这位郑大人便严肃地点头,用能把小孩儿看哭的严厉目光看了看对自己咧嘴笑的阿元一眼,见这荣寿公主倒是天真可爱,又不骄横,想到家中孙女儿说起这位公主性情很好,便微微点头,勉强挤出了一个满是褶子的笑容来。
“说起来,郑大人还与阿元有亲。”见阿元好奇看过来,圣人便觉得有趣,只笑眯眯地对这一头雾水的侄女儿指点道,“阿元难道忘了,你家六舅母?”
齐坚的妻子郑氏,也是姓郑,阿元顿时便想到这位就是郑氏的祖父郑阁老,此时便笑道,“竟还是长辈。”见上头圣人对自己微微颔首,她心中一动,便对着这郑阁老施礼道,“是阿元怠慢了。”
“公主客气。”郑阁老严肃地回礼。
一老一小于是大眼瞪小眼儿,却在此时,便听圣人抚掌笑道,“如此有缘,不如,阿元拜入爱卿门下,学些道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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