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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兰庭断案到这一环节,越发糊涂的人却成了王久贵,他本是相信了女儿和绮紫才是清白无辜的一方,但绮紫却说是巳初窥见密谋,这就不对了呀,巳初时分,他的确和三郎在一处,三郎怎么可能和凝思在一处密谋呢?
不仅王久贵大觉愕然,连绮紫也是呆怔当场,她第一想法是难道老爷也在包庇三爷?可不是没有这可能!万一大爷救不过来,老爷也许不忍再赔上三爷这个儿子,三姑娘虽也是老爷的亲骨肉,吃亏就吃亏在只是一个女儿,如今这世道,可讲究着男尊女卑!
兰庭不是春归,并不知道珍姨娘今日女扮男装这一件事,但其实早在中午,就已经听王平安通知了绮紫的密告,结合之前发现的两条线索,他才能锁定珍姨娘是凝思的同谋,现在当然不会因为王三不在现场便大惊小怪。
很有耐性地启发绮紫:“你确然是亲眼目睹了凝思是和三郎君在密商?”
“确然是奴婢亲眼目睹。”绮紫怔怔地回应,忽然想到了细节,才又改口:“奴婢并未能看清三爷的相貌,因为当时,三爷坐着凝思站着,三爷的形貌被凝思遮挡得有大半,奴婢只看见一袭男子着的衣袍和鞋子,是听凝思称呼那人为三爷。”
兰庭瞥了一眼凝思,见她虽说仍是一脸冷凝无动于衷,可鼻翼的翕张却忽而急剧,泄露出因为这一番问应,心生紧张。
好笑的是郑氏,又再为凝思辩护:“贱婢还真敢信口开河,起初咬定了亲眼目睹,眼下听说三郎有老爷作证,立即又改口,说什么没看真切。”
这位已经有了心理暗示,主动把王三和凝思关联起来,全然没有想过,凝思就算是真凶,王三也可能无罪。
但兰庭也只是把这疑点点到即止,并没有大力挖掘下去,他对王久贵道:“晚辈看来,关键还在察明大太太和王世兄究竟是因何中毒,才能断定真凶。”
草乌的发作,一般不会像砒霜鸩酒那样急剧,根据毒量和中毒之人的体质各有区别,有的在二、三时辰,有的甚至七、八时辰之后才发作,这样就加大了追察毒源的难度,这也是珍姨娘心生杀意时,择中草乌的原因之一。
她是把毒下在养生丸和益气汤中,服食下去,到哪里追察根源?
就大有机会成功嫁祸给三姑娘。
春归也在思索,珍姨娘一方想要坐实三姑娘的罪名成功洗清嫌疑,应当怎么做,她也并没有耗废多少时间,眼中就是一亮,只这样的场合,她可不方便贸贸然开口,只用眼睛望着兰庭,兰庭也及时地感应到了,似乎很是欣赏春归的好胜心,微笑表示鼓励。
于是春归便心领神会:“就算将草乌研磨成粉,加入汤水中也会有股涩味,极易被人察觉,大太太中毒,应当是因汤药,虽说汤药已经被大太太服用,不过从残余的药渣,也许能察验出来。”
这个“自作聪明”的提议险些没让凝思翘起唇角,暗中讥鄙:就知道这个什么宋公子夫妇两,都是绣花枕头,以为出身世族就比寻常人见多识广,还不是按照咱们的设计,一脚脚地踩中陷井,尚不自觉是由他们亲手把绞绳套在了王三娘的脖子上呢,亏我早前还胆颤心惊了一把,以为那姓宋的察觉到什么,真是白担心。
凝思越发地如释重负,肩脊也随之越发地笔挺,姿态显得更加光明磊落了。
又果然是从残余的药渣中,察出了足够致死的草乌片,郑氏大觉扬眉吐气,一声声地质问三姑娘:“为太太煎药的人是你吧,今日拿着草乌想要毁灭罪证的人也是你吧,你还想要把罪名栽在你的三哥身上,却没想到天都不帮你,正好你三哥今天和老爷在一块,如今罪证确凿,看你还想如何狡辩!”
并不待三姑娘分辩,又大骂道:“你还这点年岁,哪来如此歹毒的心思,你恨大太太和凝思害死你生母,你就冲他们报仇雪恨去,我没亏待你吧,你三哥和你无仇无怨吧,你连你三哥都不放过,还想让你三哥替你顶罪呢,这样谋害无辜,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正骂得趁兴,冷不丁却听一句——
“凝思姑娘,真是好手段呀,几乎可称天衣无缝!”
如此赞诩凝思的人,正是今日受托负责主审的“判官”兰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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