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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腾讯总部的档案室仅100多平方米,平常只有一位女士默默地管理着。在那里,窗明几净,最多的资料是剪报册,从2000年开始,腾讯委托一家剪报公司每月把各类媒体的报道编剪成册,然而到2006年以后,大概认为没有什么用,连这项服务也暂停了。
腾讯的会议几乎没有做文字纪要的传统,更不要说什么影像资料,能够收集得到的档案都分散于各级管理部门的主管手上。几乎所有人都告诉我,腾讯是一家靠电子邮件来管理的公司,很多历史性的细节都留存或迷失于参与者的记忆和私人邮箱里。绝大多数的腾讯高管都是技术出身的理工男,他们对数据很敏感,可是对于我所需要的戏剧性细节则一脸茫然。这似乎是一家对自己的历史“漫不经心”的企业,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样的状态“挺好的”。一位高管对我说:“互联网公司的人都是这样的,对于我们来说,昨天一旦过去,就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的眼睛从来只盯着未来。”
更要命的是,腾讯的业务条线之纷杂是出了名的,连马化腾自己都在微信朋友圈里很不好意思地说:“每次向领导讲解清楚腾讯的业务模式,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一段时间,我每访谈一个事业群的总裁,都要先请他在一张纸上把管理和业务架构图画出来。有一次,我问主管人力资源的高级副总裁奚丹:“腾讯到底有多少产品?”奚丹说:“这个问题恐怕连Pony也回答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我在2011年着手创作本书时,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在过去的5年多里,我走访了60多位腾讯的各级管理者,并进行了多轮次的百人级外围访谈。这一段时间,正是微信崛起的时间,腾讯内部的组织架构又进行了两次大调整,而其战略上的升级与激烈的产业扩张更是让人眼花缭乱,所以,本书的创作既是一次大规模的“田野调查”,同时也是现场即景式的目击记录。本书原定的出版时间是2013年年底,那是腾讯创业15周年的纪念时刻,然而,我一直到3年后的2016年年底,才算勉强完成了全部的创作。
我要感谢腾讯以及马化腾对我的工作的支持。从一开始,他们就承诺彻底地开放,我可以约谈公司内部的任何人和部门,他们也不会对我的创作观点予以过多干涉。在5年多时间里,我感受到了这家公司的坦诚,也能够体会到他们在前行中的激越、焦虑与彷徨。
在2007年前后,我所主持的蓝狮子财经创意中心曾出版了阿里巴巴的第一本官方传记《阿里巴巴: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那时正值阿里在香港上市,BAT即将成为中国互联网的新统治势力。而此次的漫长创作,让我再一次进入这个产业的核心地带。也是在2014年5月,我在微信公众号平台上开通了“吴晓波频道”,开始陌生而艰难的自媒体试验。对阿里、腾讯的两次贴身调查,无疑大大地提高了我——作为一个传统文字工作者和企业观察者的“互联网智商”。
在本次创作过程中,我最要感激的是腾讯公关部,刘畅(她已经离职创业,现正在热火朝天地做着她的伴米)、李航、岳淼、王晓冰、周南谊、毛晓芳(我开始创作的时候,毛毛刚结婚,现在她的第二个宝宝也即将诞生,据说公关部同事给这个孩子起了一个小名叫“传传”)、杜军(也已离职)和樊杰等,他们给予了我最无私的帮助,若没有他们不嫌烦琐地约谈安排和原始资料汇集,完成此次创作是不可能的任务。蓝狮子的陶英琪、赵晨毅、陈一宁、李雪虎、孙振曦同样付出了很多的劳动,孙晓亮、王天义、王亚赛等几位设计师完成了装帧设计和图表绘制。
要感谢的外部访谈对象名单太长,在这里我只能列出主要的这些人:胡延平、段永朝、谢文、罗振宇、方兴东等等。其中,罗振宇是本书的“始作俑者”之一,在“3Q大战”后,正是他向腾讯决策层提议创作本书,并“举贤不避友”地推荐了我。
每一次创作都是遗憾的艺术,我们永远无法穷尽事实的真相,或者说,事实在被文字重新编织的时候,便已经忍受了选择、遗弃乃至扭曲的过程。尤其是在非虚构的企业史创作上,一个被遗漏或未被观察到的细节,就可能让一段公案得以重新解读。总体而言,一家企业的存在价值是产业繁荣的结果,而不是原因。我所能保证的是细节和数据的真实,其中若有漏失,过错全部在我。
感谢我的家人,邵冰冰一直是本书稿最执着的催促者,在她看来,完成是唯一的解脱之道。我的女儿吴舒然现在去洛杉矶读大学了,她离我的世界越来越远。不过,如果有一天她决定回国开展她的事业,那么,我写过的那些书也许就有被她打开的可能了。
最后,要感谢互联网,在过去的20年里,它如此颠覆性地改变了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也如此深刻地改变着我们这个国家。我们受惠于它,自当有记录它的责任。
吴晓波
2016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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