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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晃了一下,越来越僵硬,早已透支了全部力气,他唇角和眼底温柔的笑容,如同透明的沙画毫不真实。
我瞪大的眼睛里仇恨与疯狂渐渐被泪水覆灭,“周逸辞你他妈疯子!你死我活的时候,你的狠呢,你的冷血呢,你他妈哪来的心思逗我!”
他蹙了下眉,在我面前一点点垮塌。
他可以叫人来的。
他没有叫。
他抿着嘴唇,忍着那样贯穿心脏的巨痛。
潮水般的记忆涌来,吞噬埋没了我。
他给过我阳光雨露。
给过我重生美好。
给过我梦一样的岁月。
给过我刻骨铭心的光阴。
而我也不曾辜负亏待他。
第一次深爱,第一次发疯,第一次为男人生儿育女,第一次想要永恒,第一次背信弃义,第一次与世俗抗争,第一次打枪,第一次杀人。
我全都捧给他。
周逸辞三个字是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梦魇。
我知道自己终结他,我也将随之终结。
失去了津霖,也失去了他。
这世上不会再有什么,能填补我漫长的一生。
文珀不该有这样恶毒的父亲,也不该有如此残忍的母亲,更不该生活在一个充满血案的家庭。
我对不起穆锡海,对不起津霖,对不起我自己。
除了亲手平息阳间的恩恩怨怨,将我从穆家得到的一切,留给穆家的子孙,我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都走了。
我曾炙热的不顾一切的爱着的人。
都说人心不古,阴阳莫测。
其实最狠何尝不是苍天。
戏弄风月之中的男男女女,看透一切颠倒黑白却无动于衷,那些报应从来都是人为,苍天哪里管过。
他高大的身体在我面前狠狠倒下,栽倒在地面。
他心脏渗出的血,我没有触摸到,更不曾迸溅到我身上,可我感觉到有多滚烫。
我眼前闪过穆津霖翻下山沟的一幕,大约也是这样惊心动魄,可惜我没有赶在他还清醒时,再和他说句话。
终究是冤冤相报。
枪从我指间脱落,我忍着撕心裂肺的颤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大声告诉岚姐把文珀抱来,她说就在她怀里。
我朝着躺在地上的周逸辞一步步走去,他吊着那口气,眉眼依然平静,如果不是胸口那滩鲜艳刺目的血,我会以为他和文珀一样,喜欢躺在地上睡觉,怎么说都不听。
我小声喊文珀,我让他喊爸爸,喊一声爸爸。
我把听筒放在周逸辞耳边,我看到我浑身都在抖,我也看到他忽然间潮湿的眼睛,和喉咙里艰难溢出的一声嗯。
他没有落下一滴泪,只是终结于眼眶泛红的霎那。
他朝我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我盯着那只手,在他落下去那一刻,仍旧没有将自己的手给他。
周逸辞最后一刻说,“我这辈子值得铭记的所有美好,都在三十七岁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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