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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他浓长的低垂的睫毛像卷翘屋檐一样,淋着水,落着雨,眸心一派清润。
姜循听他说了一通教她如何掩饰的话,就像没听到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蹙着眉“姜循,你听到我说话了。”
姜循“我如何,干你何事”
他手中的眉笔一颤,距她脸不到一寸。
姜循道“救我做什么”
她讥嘲道“你难道不想看我死吗我对你那么坏,骗得你团团转,遭你厌恶得你怨恨,你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吗”
江鹭在幽黑中盯着她。
他半晌道“你的大业不做了”
姜循的睫毛颤一下。
他又咬牙“你和太子那扑朔迷离的恩怨,你不再过问了”
姜循眼中波光微动,宛如一池幽水生雾,被风徐吹,涟漪渐生。
江鹭心中气恨连连,偏又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他说不清缘故,可他方才看到雨中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神空白,他毫不犹豫地出手。
这是他想了三年的小娘子。哪怕是恨,是怨,是恼那也是生生想了三年的。
自重逢,他无数次去想该怎么办。他一时恨一时颓,一时进一时退可无论如何,她都不应像今天这样。
她应该牙尖嘴利,应该将他气得半死。她应该野心勃勃,应该时刻准备
哄骗他。她应该和他针锋相对,应该在他的怒火下死不悔改,在他的匕首下张牙舞爪
无论如何,她不应该这样奄奄一息。
江鹭手指蹭着她颊畔,他用力之下,她颊畔有些痛。可她痛也不说江鹭便又收了力。
他手指轻轻擦过她脸颊“你骗我那么多,说补偿我也没有补偿,你哪能这么便宜地死”
姜循与他清澈的眼睛四目相对。
她又见他咬牙片刻,憋出一句“还有叶白叶白如今风风光光进入中书省,你们的合作应该不止于此吧你那么在乎他,就这样不管了”
其实姜循哪里在乎叶白。
真到绝望之际她谁也不在乎的。所有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呢,真到谷底,她什么都不想管,只想离开然而,江鹭低下头,他身上的潮气与兰香一同笼住她。
他轻声“姜循,振作起来。”
姜循鼻尖发酸,人却不语。
但她终究不再是木偶傀儡,不再浑浑噩噩了。
江鹭托那成衣铺老板娘雇了一辆马车,将姜循送上马车。又和她隔了段时间,二人先后入了琼林苑。
姜循的马车进入琼林苑的时候,正值姜太傅得到消息,匆匆忙忙地离开琼林苑,赶回家中。双方擦肩,姜太傅不知道这陌生马车中坐着的是谁;姜循也不会说。
姜循终于入了琼林宴。
未来太子妃孤身赴宴,众人猜忌不断。姜循今日精神低靡,坐入席间,便默不作声。姜循如此低调,让人不解。
但今日这琼林宴,本就不是所有人都兴高采烈。
还有一位沉着脸的人一身黑衣、年过半百的章夫人,章淞之妻。
章夫人夫君死了没多久,前几日开封府说她夫君是被青州刺史杀的。那青州刺史在多方压力下,认下了罪。此时席间众人恭喜章夫人大仇得报,章夫人却皮笑肉不笑。
章夫人道“张子夜开棺剖尸,却还稳稳在朝。这叫什么大仇得报”
身边人惊疑“正是张子夜开棺,才查明死因”
章夫人隐怒“我夫君如何死的讯报,是开封府给出的开封府可没有去开棺我问那张子夜,张子夜不说话,显然开封府找到的确实是真凶。那么张子夜开棺做什么我夫年过六旬,死后还受此羞辱,是看不起我章家吗”
章夫人冷笑“张子夜不过是仗着他老师和太子的护佑,才无所顾忌。但他又能嚣张到几时一介武官而已,随时可被取代。他辱我夫君尸身,我章家没这么好说话。”
周围人讷讷不敢言。
章夫人还要再说,忽而一盏水泼到了她脸上。她正要发怒,抬头便见那十几岁的小娘子,姜循手端一杯空了的琉璃盏,立在她面前,睥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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