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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贵双手搓着脸捂着眼睛,过了好一会,猛地抬头,一双眼睛发红,烛影摇曳在他眼中,好似一团杀人的刀光,恶狠狠的说:“择日不如撞日,恐怕迟则生变。当年大臣们商议复立太子,就耽搁了。”
万贞儿神色微变,似有些踌躇,脸上出现一丝畏缩。
她比较希望李德贵杀人,不要脏了自己的手,等皇帝死后万一有人追查起来,不要把我牵连在内。她是打算背一袋子土过来,那也是让李德贵动手,现在……我可从没杀过人。
这弑君和杀普通人,不一样啊。
于谦的心提起来了,他现在虽然对皇帝没有什么敬畏之心,也不忠于他了,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万贞儿弑君。眼瞧着她脸上神色变幻莫测,跳动的烛光映出她脸上的阴晴不定。
屋内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中。
屋外忽然有小火者敲门:“爷爷,您没事吧?您有什么吩咐?”
李德贵警醒起来,高声道:“没什么事,你们打着灯笼,送万姐儿回去。”
“是!”
李德贵揉了揉头,鼻子里往外喷气:“是我糊涂了,皇上歇在刘娘娘宫里,没法子,这事儿再商量。万姐儿,咱家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在宫里这么久,死了去了的大太监不知有多少,两位尚宫也没你这份人脉,这阖宫上下,有谁不念你的好处?和那及时雨黑宋三不遑多让,要不然,咱家也不敢找你共谋大事。”
挥金似土仗义疏财的人肯定想干坏事。他不怕万贞儿告诉皇帝,她的生死荣辱随着太子,要是有人谋杀皇帝,一定是太子,不是自己这个乾清宫管事。
“李爷真是慧眼识英雄。”万贞儿镇定自若,双手交握,含笑道:“可惜您不是丞相,要不然呐,您能给咱们大明江山发现多少人才。”
李德贵知道她在说谎话,可是听的好开心啊:“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章爷有话让我带给你。”
“哎,好嘞!您多保重。”
一名小火者打着灯笼送万贞儿回去,正在回去的路上,远远的看到两溜又大又亮的灯笼,又听见听见口哨声和拍巴掌的声音。
这是皇帝龙辇前开路的小火者,无论白天黑夜,只要辇里坐着皇帝,他们都要开路,让人预备行礼,也让御花园空旷无人处的鬼神回避,以免冲撞了皇帝。
万贞儿连忙靠墙面壁,低着头站着,小火者也站在她身边,低着头。
朱祁镇本打算和刘姐姐燕好一番,谁料她精神不振,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没有胃口,到了晚上又头痛。他哄了一会,宣太医来瞧,煎了药吃。
刘姐姐身体不适,他就不能歇在那儿,只好赶夜路回自己屋里睡觉。
夏天的龙辇四周都是薄纱帘,四面透风,他又困倦又失望,晃晃悠悠的垂眸坐着,担忧着刘姐姐的病情,忽然看到墙角有个灯笼,在月光下,能看到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人,那又高又胖的穿了一件瞧不清颜色的深色衣衫,面对着墙站着,活似一只熊,大黑熊。
朱祁镇被吓了一跳,顿时皱眉:“停,那边是什么人?”
太监金荣跑过去高声道:“喂,你是什么人?咦?”
万贞儿转过身来,依然不抬头,低声道:“金哥哥不认得我了?是我,万贞儿。”
金荣立刻把声音压下来:“哎呦,怎么是你啊!皇上心情不好,你多小心。”转头回去:“启禀皇上,是承乾宫的万贞儿。”
朱祁镇:“哼,过来。”
万贞儿快步上前,整了整头发、衣裳,叉手万福道:“皇上万福金安。”
朱祁镇的脸隐藏在纱帘后,月光照在浅青色的纱帘上,有种怪异的颜色。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许久未见、一如既往高大而健壮的宫女,看不见她的脸。慢吞吞的说:“万贞儿,夜深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谁也看不见,一只狐狸卧在龙辇的顶上,舒服而慵懒的甩着夏天掉毛瘦了许多的尾巴,把脑袋枕在木架上,(。-ω-)zzz。
万贞儿不急不缓:“回禀皇上,原慈宁宫管事牌子章守义因病出宫还家修养,他托皇上您乾清宫管事牌子李德贵给我带一封信,还有几句话,刚刚李爷派人叫我过去拿信,听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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