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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的龙身阴影下,是不久之前才逃离了禁锢的九山七洞三泉门下众生,虽然并不是山门中的所有子弟,却也至少有两百之数,此时大半都或坐或躺在软毡上,尚未彻底摆脱身魂虚乏的尴尬状况。
这其中,只有一小半还能起身行走,便都在虾兵蟹将们的襄助下,奔走着照顾暂时难以自救的亲友们。
而甘小甘坐的地方,则有意和修真界众生们的休憩之处离得远了些,似乎是受了龙王爷的命令,夜叉和虾兵们极为尽责地层层叠叠把女童护在了中心,不准“闲杂人等”随意靠近,唯有扶着柴夫人的柳谦君踱步过来后,才放行了这仅有的一次。
白虾小将长须微摆,便有虾兵们慌不迭地扛过来又一张软毡,扶着柴夫人坐在了上头,让柳谦君能够心无旁骛地撤到一旁,将甘小甘揽在了怀里。
两位夜叉当即就松开了甘小甘的肩胛,立马双双坐倒在了湖泥里,面色稍霁。
原本围着女童的虾兵们也心照不宣地往后猛退数尺——他们显然不是心甘情愿要来照顾甘小甘的。
数十天的朝夕相处中,满龙宫的虾兵蟹将们都亲眼见识了这位厌食族金鳞长老的厉害,如今已然把女童当成了比犼族那位看起来恶狠狠的幼子还要可怕的煞星。
有了长白参王陪她,他们这群无辜的龙宫守卫……当然是离她越远越好!
甘小甘凑在好友的怀里,如愿地再次闻到了熟悉的清苦味道,却没能让她就此定下心来。
她比谁都要清楚参王的灵力香气,可眼下,这味道却实在馥郁得有些过分了。
女童当即就注意到了好友血迹斑斑的双手,脸色骤变:“君……你的手。”
“皮肉伤罢了,无妨。”柳谦君失笑,语声释然。
甘小甘藏在大氅下的身躯依然柔软如弱柳,但隐隐约约有热气环绕在女童的双肩窍穴之中,不再像过去那般冰冷若死,让柳谦君从清醒那一刻开始就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可甘小甘还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显然不相信这话,柳谦君无可奈何,只好拆下了缠绕在掌间的月白布条,把那些已然无碍的伤痕给女童看了个仔细。
“我们都好,不用担心。”柳谦君低垂了眉眼,柔声安慰着甘小甘——她已然从楚歌那里听说了她和殷孤光“走”后、发生在如意镇里的诸多变故。
太湖渊牢,曾经只是甘小甘一人的地狱,这一次却把赌坊诸位怪物统统卷了进来,偏把她留在了外头。
她一直等在虚境外,无法亲身去闯那个曾经毁了她的湖底牢笼,不管有没有张仲简在旁陪着,她必然都心焦不已。
那份差点在“障”里吞了自己的愧疚……如今,会不会也成了甘小甘的心魔?
听到好友的安慰言辞,甘小甘终于能将眸光从柳谦君的双掌上挪开,若有所思地往裂缝边缘望了眼。
那里,好端端地站着张仲简、殷孤光和小房东,就连面色奇差的县太爷也并无伤损地伫立着。
她挂念着的生灵,一个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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