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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乡。
俗语有云,小乱避城,大乱避乡,虽然郡内被贺宗屠了一次,郡城县城几乎为之一空,但因为地处偏僻,东阳乡情况还算不错,除了被路过的乱兵小队勒索过几次军粮之外,其它都是尚可。
最近更隐约传来消息,朝廷已经平了贺宗,家家都展露欢颜。
实际上,纵然大乱未平,日子也得过下去。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除了实在过不下去的之外,很少有着胆气魄力能抛下自己的土地转移的。
毕竟,一亩三分地虽小,却往往是几代人拼搏才攒下的家业啊。
日头过午,一辆牛车缓缓驶入东阳乡。
牛车在一宅前停住,下来一人,双目狭长,面容坚毅,又带着一点阴郁:“郭百忍可在?”
上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又问着旁边的顽童,都是不知。
“郭百忍?你是说郭憨子啊?在东头大树下看蚂蚁呢……”
一名打柴路过了樵夫听了,不由多嘴插了句:“现在也没几个记得他本名了……”
“原来如此,多谢!”
这人肃穆一礼,来到乡东头,果然远远就见得一棵大树。
此树需两人才能合抱,古枝若苍龙,看似一个巨大的华盖,此时又抽出一个个春芽,有些生机勃发的味道。
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穿着粗麻布衣,也不觉寒冷与肮脏,就这么蹲在地上……数蚂蚁?
来人上前肃穆一礼:“百忍兄!?”
那汉子似乎太过专心致志,直到叫了两三遍,才抬起头,露出茫然的眼神:“是你啊……县里行人司的李子夷!”
“是啊,故人相见,你就不请我吃个便饭?”李子夷道:“毕竟能从乱世中存活下来,都是福分啊……”
郭百忍站起身,他身材高大魁梧,甚至还要超过李子夷一个头,但浓眉大眼,嘴唇很厚,面相十分平善,或者说……憨傻!此时挠了挠头道:“若是平时,自然没有问题……但乱兵几次前来,将乡里存粮几乎抢光,还因此死了好几个人……实是无法啊……”
“我就知道……走,我请你喝酒!”李子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拉着郭百忍回到家宅。
此乃郭百忍的祖宅,虽然外表看上去不错,但开门进去之后,就见得一地荒芜,杂草丛生,也没有什么桌椅摆设,完全就是个空架子。
李子夷回到牛车上,取了蚕豆与一块牛肉下来,还有一壶老酒。
两人就找了块青石,席地而坐,开始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李子夷才道:“百忍兄……你还未放弃么?”
郭百忍喝了酒,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憨厚地笑了笑:“我从小驽钝,只是喜欢读书,后来又得了一卷道书,只觉是天地至理,总想修出些什么来……虽然修了九年,还是一事无成……”
李子夷眉头一皱,他也清楚这郭百忍的底细。
此人家中原本十分殷实,乃是这东阳乡首屈一指的地主,但自从修法之后,就渐渐败落下来,连田亩都差不多卖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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